魏玘沉眉窥她,见她无精打采,心里又愧又怜。
生在王室,他步步为营,时刻行走刀尖,以算计、试探为本能。若他也如此待她,确能受益一时,但长此以往,只会令真心蒙尘。
对此,他并非不知,只是一时旧习难改。
可他总要改变——至少,要不吝热忱地告诉她,他有多在意、多喜欢她。
遂道:“我只是想你留下。”
“你懂医术,翼州的百姓需要你。而我……远比他们更需要你。”
阿萝闻言,身子一颤,不曾作答。
她将手背在后头,睫帘未抬,遮住闪烁、水盈的眸光,就这样站了半晌。
这半晌,魏玘屏息,只待她回答,等得喉头干灼。
终于,他听见她开口——
“把你那嘴皮子歇一歇,睡你的觉吧。”
少女言罢,身影轻旋,紫裙翩跹,走向不远处的木桌。
“我就在边上。哪儿也不去。”
……
阿萝并未食言。
魏玘睡时,她坐于案前,随意取来他一本书,逐页翻阅。
她喜书,读书从来认真,看过三两行,便钻入其中,借内里故事,摒开杂乱的思绪,渐渐放下疲惫,尝出久违的安宁。
可惜,这股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屋外有足音接近,似是人结伴。
“咚咚咚。”越来越近。
阿萝放下书,便起身,想在人敲门前接应,避免搅扰魏玘休息。
还未走到门前,身后又作音声。
“窸窸窣窣……”
阿萝回头一看,发觉魏玘已经醒来,正撑起半身、准备下榻。
他背上有伤,未着衣衫,只缠着一片片麻布,遮住劲实、有力的腰背,腹线尽显,划出分明的川壑,正随他动作而颤栗、紧绷。
——药劲当真过了,他正痛得厉害。
阿萝心口一滞,顾不得门外人,连忙返回他身侧,搀往他臂膀。
她道:“你这样起来,疼也要疼死了。”
魏玘扯出笑来,道:“放心。”
他脸色煞白,唇无血色,看向她时,仍眸光款款。
“本王的命硬得很。”
言罢,他眼风一掀,眺向屋外,见有人影等候,便抬声道:“进。”
屋外人称是,鱼贯而入。
来者是三名大越官员,乃户部仓部司令使、户部度支司令使、工部水部司令使,受越帝旨意,随行肃王,辅助救荒。
三人甫一入内,便见肃王赤着上身、与女子依偎,怔愣一刹,连忙低下头去。
只听魏玘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