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抬腕,胡乱地抵触,按住魏玘的侧颜,将他向旁推开。
她的力道很轻,不为抗拒他,更像是为抗拒自己。
“是。瞧上去,我是成功了。”阿萝道
说着,她撑住他胸膛,摇摇晃晃地起了身,终于迎上凤眸的凝视。
在阿萝眼里,魏玘只看见破碎的星河。她凝望他,用一双同样曳动的泪眸,像是极勉力地、想拂开淡雾,却仍与他迢遥相隔。
她吸了吸鼻子,好像恢复寻常的平静:“若没有你……我还能成功吗?”
这显然是令人各执一词的问题。
阿萝并不在乎魏玘的答案。至少此刻,她已为自己盖棺定论。
许是酒意作祟,又许是这些念头久久积压,借着今日的月光与朦胧,她终于向无察的爱人尽数倾吐:“我做的这些事、所有事……”
“有哪一件,不是像此刻这般,挂在你身上,重重地压着你?”
这句话,阿萝包含了许多,不仅仅局限于翼州,还包括二人身处上京时的过去。
她依然记得:在台山书院,学子们同她往来、攀谈,令她收获了书中所说的萍水之交;在肃王府,聂若山、周文成等人亲切地待她,教会她许多。
这些人,若没有魏玘的存在,恐怕今生都不会与她结识。
正如她施药之时,若没有堂堂肃王,迈出亲近巫族的第一步,又有谁愿意首开先河?
阿萝再度垂首,将自己缩成轻小的一团。
从来无忧无虑、烂漫天真的少女,本也有绵密细腻的一颗心,被世俗赋予了哀愁的能力,把苦楚悄悄藏在心头。
可她藏不住了。对着他,对她赤诚的爱人,她总是很难说谎的。
“为什么呢……”
又起的呜咽被阿萝堵在掌心,越发渺茫,近乎细不可闻。
“为什么……我依然在为你添麻烦?”
——这便是在说魏玘走后之事。
当时,魏玘饮药便离,只留阿萝等人继续施药。眼看肃王不在,一阵私语声低低掀起,嘈嘈切切,传入了阿萝的耳里。
话里话外,尽是对巫族的不满、对肃王的质疑。
对于如此情形,魏玘早有所料,但不甚在意。在决定帮助阿萝的那一刻,他已经作出选择,将无法认同他的百姓归置一边。
正因此,他才走得干脆,更料到辛朗要来寻他攀谈,全然不必久留。
饶是肃王殿下事无巨细、深谋远虑,也不曾料到——那些中伤他、非议他的恶语,无法动摇他分毫,却能刺得阿萝百孔千疮。
而今,往昔种种,皆化作鸩毒般的烈酒,辣得阿萝喉头喑哑。她挪动手指,想掩住面颊,只感到热泪奔淌,自她指间涓涓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