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本王也会成全你……放你的尸身滚回南隗。”
阴沉说罢,萧临危始终紧锁在厉云埃身上的目光一转,不再与他多言,只瞥向身旁仍有迟疑的护卫。
于是感受到萧临危视线里不容置喙的催促,那几人只得硬着头皮押下厉云埃。
倒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面对翻脸无情的萧临危,厉云埃再没有一句辩解,也未曾挣扎,只在随几人离开之前,最后看了萧临危一眼。
这一眼,恰好映出远处在昏夜飘渺的红粟山,而萧临危血痕斑驳的面孔,只仿佛被裹挟在其中的一点星火,身不由己地明灭,沉浮。
“王上……”
当忠心耿耿的护卫们悉数押送厉云埃离去,萧临危闻声动了动,这才又转向方才的将领。
只见对方仍劝他道:“情况危急,王上还是——”
“你也不必跟着本王,三日之内,尽量活下来。”
谁知萧临危只干脆打断他道。
说完,无视对方错愕,他已持刀率先朝炼丹司的方向孤身继续而去。
苍鹰一夜间化为这些诡异的鬼士,他务必亲自找出其中缘由。
尽管——若他没猜错的话,实际上不需他过多费心,事情真相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夜风闷沉,山月诡谲,一路所过尽是颓垣,昭示着不久前发生过何等激烈厮杀,萧临危越是靠近山下炼丹司,耳畔沙沙风声越发急促,像掺入呼吸的糙石,每一寸流淌的血液都变得嶙峋悚然。
直到他踏入已无任何守卫的山门,扑面腥气间,也格外寂静,借着甬道两侧昏光看去,似乎已空无一人。
当然不是。
萧临危慢慢向里走去,除了脚下细微碎响,无疑比在外面所听所感更加敏锐。
也在片刻过后,他凝视面前经由数月重新修建的庞然炉鼎,背对入口笔直而立,终是确认了,身后始终如影随形的风动,并不是他先前尚存一丝侥幸而认为的错觉。
的确就如他所猜,他早在来时路上,已成了敌人的猎物。
——自从得知苍鹰沦陷的那一刻起,萧临危便意识到,这整个王庭大抵已尽在敌人的掌握,危急存亡,他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那么所有围绕在他周围的人,不但已无法护他周全,甚至可能成为他的软肋。
也同样的,有他萧临危在的地方,定将被严防死守,断无法将消息送出。
所以——厉云埃势必需要同他分开。
且绝不能被敌人当作能够牵制他的人质。
因而,才有了他那半真半假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