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厉云埃也已分化为天乾,逢及信香上的压制自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便与之相抵的,则是浩然纷飞的忍冬,像晏灿照临的日光,融去天寒地冻,山海奔腾。
这样两股强鸷气息交缠相斥,其实二人皆不好受。
尤其周遭信香略逊一筹的众人,无不在如此裹挟中艰难而立。
以及,城门下受天乾味道刺激而更残暴不仁的鬼士们。
再放任下去,不出片刻必将冲毁城门。
而厉云埃紧攥紫微针的一臂始终背于身后,虽从始至终未曾还手,却也拿定了主意,看司韶令已目眦欲裂的面庞,丝毫不肯动摇。
也在僵持间,随着耳畔惊呼四起,眼看已有暴怒的苍鹰兵借长戟之力飞身踏上城墙,仅差毫厘便要将关楼内将士扯下,其他鬼士们见状竟悉数如法炮制。
司韶令步步紧逼着,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将厉云埃压制。
“你现今拦不住我,”厉云埃再次后退避开,又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江恶剑来?”
若换做江恶剑,自是可以轻易制止他。
但他是司韶令自幼一心守护的兄长,谁敢欺负,便要与谁拼命的世间最好的兄长。
他怎么可能指使江恶剑与他刀剑相对。
厉云埃显然也知晓他的心思,偏还故意问他。
司韶令不语,苍白面容间尽是濒临崩坼的疯戾。
他知道,厉云埃以性命相逼,是料定自己会为他而改变主意,可自己一旦真的让这些鬼士进入南隗,对方既是说得出,也做得到。
他这位兄长,从来不是像外表看起来的柔软,他早该料到。
也尽管厉云埃腿脚有疾,又不愿伤到司韶令,一路难免磕绊,甚至躲闪之下几度摔得狼狈,可惜司韶令丹田俱毁,再是强弩,也逐渐力不从心。
终还是双目赤红,只见他再向厉云埃开口时,颈上青筋几乎迸裂。
“为什么?”
缕缕腥甜再忍不住从喉底呕出,也一同牵扯司韶令胸腔内轰鸣翻搅着,沉积已久的怒恨。
仿若终不是后来孤寒的敕风堂堂主,他终究停立在无处可藏的天日下,难掩悲怆。
“你也要这样逼迫我?”
“我不过一介失了武功的瞎子,江恶剑更没有一日不被世人唾弃!”
“他在江寨从未做过一件恶事,曾冒死救下那些无辜百姓,就因生父是江盈野,反被肆意践踏,受尽折辱求不来一丁点怜悯,还不如一条野狗!那个时候,整日满口仁义的人在干什么?”
“在想着如何将他赶尽杀绝!”
“如今到了这生死关头,竟又想要他一个死不足惜的疯狗再重蹈当年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