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将会带着整个韩国,为韩氏一门的历史与荣誉而殉葬。
这个涟漪可能同样会蔓延,也可能在无情的历史中消弭。
孔庚与白墨交谈时,神情闪烁。
白墨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暗自冷笑。凤京刺客的滔天大案,在北冥龙孙给出答案之后,对白墨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难题。他只需要按北冥龙孙设定好的剧情,弄点假材料,帮着皇帝给本案定性而已。
他接下来的专攻方向,仍是学习律法,与处理郭大林案。孔庚却不自知,以为这恰好出现的刺客案,能转移白墨的注意力。
韩平此刻的心情,是十分糟糕的。
他几乎在魏无忌当上丞相的同时,就当上御史大夫了。一晃眼,已经过去四十来年。与魏无忌之间的种种不快,已经如过眼云烟,都快记不起来了,这些年的争斗,真的很可笑。当皇帝以自己最清廉、柔弱的侄子韩隆为突破口,污蔑韩隆意欲谋反时,韩平就已经对这个自己祖祖辈辈都在为之奋斗的朝廷彻底寒了心。
回到府上,叫上了自己的妻妾,以及一个与韩平一样风烛残年的老奴,简短的收拾了一下行装,韩平就踏上了回归故土的道路。韩国与赵、魏二国不同,韩氏自始至终就是韩国的诸侯,甚至在虞朝建立时就是了,韩氏是真正的千年世家,后来臣服晋国,仍然如鱼得水,却终究要湮灭在自己手上。
早在韩隆被判车裂之时,韩氏重要的力量皆已归国,只剩下韩平这个主心骨仍在朝廷里苦苦支撑,现在,终于结束了。
韩平在抑郁之后,又没来由的感到这也许是自己最轻松的时刻。
轻车简从,安安静静的行于宽阔的官道上。
夕阳西下。
夕阳照耀着天涯。
夕阳下的韩平,像所有普通的老者一样,享受着这柔和的阳光。
忽然之间。
马车挺了下来,宝马嘶鸣中,带着些惊恐,犹如遭遇了虎豹熊罴。
韩平的目光从晚霞中移开,看向车前。
马车前,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身穿戏服,背后负着二胡,笑容轻佻邪恶。一个风度翩翩,手摇羽扇,白衣白面白头。如果白墨在此,定能认出,前者就是与他定下“千两之约”的天下第二杀手,弄潮儿。另一个,白墨不认识,韩平却能隐隐猜出来。
韩平指着弄潮儿手中的飞针道:“你们要杀我?谁派你们来的?是陛下,还是太子?”
那白衣青年道:“弄潮儿,放下你手中的‘锁魂钉’,不要吓到韩大夫。现在他身边没有半个高手护驾,咱俩安全得很。”
韩平眯起了满是鱼尾纹却仍狭长秀气的眼睛,对那白衣青年道:“如果不是陛下也不是太子,我大概猜出你们的主子是谁了。还有你,白衣羽扇,莫非就是人称狗头军师的西门鸾睛?”
“狗头军师!岂有此理!本公子如此风度,岂能用狗头来形容?本公子乃是白衣卿相西门鸾睛!”
弄潮儿搭腔道:“老子打扮的这么有特点,韩大夫都猜不出来吗?”
韩平嘲弄道:“实在想不出哪个风流名士穿得像个卑贱的戏子。”
“哈哈,老子本来也不是什么风流名士。我们来呢,一是想告诉韩大夫,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们主子也知道,因为被北冥龙孙派去佯杀白墨的人,就是老子本人。我还从白墨手中骗来一千两银子花,嘿嘿,老子本来就不是真想杀他,这回是赚大了。”
韩平冷哼了一声。
“你们知道有个屁用?说罢,你们那位主子,派你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白衣谋士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主人虽然英俊潇洒神吴非凡脱俗出尘无所不能,但本质上还是个俗人,所以我们来,自然是要与韩大夫谈一桩生意。”
韩平冷笑道:“生意?嘿,你们北冥氏的人,满脑子都是生意,一点信义都不讲,一群狗东西,我韩平跟你们实在没什么可谈的。”
“韩大夫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韩氏一门上千条性命想想,不为自己一家子想,也该为韩国上万子民想想。”西门鸾睛摇着羽扇,慢条斯理的道:“不妨跟您直说,反正现在皇帝也不会相信你的话,我们主人呢,现在在旧楚国一带,已经弄出了好大一坨隐藏势力,其下甲士,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与朝廷统一天下之后立刻以令人指的度堕落的武将派不可同日而语。”
“天下太平未有十年,你们就欲行颠覆?”
“是的,但我们与韩大夫应该属于同一阵线,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与抱着丞相之位的魏无忌,和那些粗鄙的武夫完全尿不到一壶去。”西门鸾睛淡淡道:“当然,我们只是抱着救您一命的想法站在这里,主人也一样。您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韩平仰天长笑:“哈哈哈,老夫韩平这一生,活的是真踏马失败啊!连你们这些狗鼠之辈,都来看我笑话!甚至还把老夫与你们归为一类人,真是耻辱!莫大的耻辱!西门鸾睛,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老夫韩平,响当当的一个正人君子,宁可孤身玉碎,也不会坏了祖辈与北冥氏那些无情无义之徒共同打下的天下太平!要老夫与你们这些狗鼠之辈狼狈为奸,我只能回答三个字。”
韩平一字一顿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