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孟沛没有死呢?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温宣鱼已经金蝉脱壳离开了长安。
这对一个弱质女流是很难实现的情况。
他扬手叫来随扈:“青执,你派人去平乐署核对温四小姐失踪那日和后三天所有离开长安的商队,重点确定前往金淮、蔚州、凤翔一带的。追踪是否有同时随商队离开的年轻……姑娘——”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只要是两个年轻人,无论是姐妹、兄弟,任何都要追踪到。”
孟思瑜——
他心里充斥着一种难受却又快活的矛盾情绪。
这么一刻,他希望孟沛就是孟思瑜,但同时,他又希望孟沛并不是孟思瑜。
手下已经走了一会。万淼定了定神,重新翻身上马,马蹄踏上长街,忽然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仿佛曾经也在这长街上,他怀中一个娇嫩的姑娘,一种异样的情愫瞬间充斥他的身体,他微微蹙眉,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情动。
他定了定神,待要去仔细去想那转瞬而逝的记忆画面,却看前面随扈荼定拍马而来,低声道:“世子,陛下正在找您。”
万淼点了点头,随他而去,马车信步由缰已到了一处巷子口,他走到巷口时,看见方才华丽的马车后面滚下来一个雪白的身影,正是刚刚那个妇人,她眼里含泪,一手颤巍巍搂着衣服,紧紧咬住唇,却不敢哭出声。
这毕竟是长街,前后有人经过,立刻有人惊呼起来,刹那引来了更多的围观,万淼皱眉退后一步,让护卫驱散人群,同时命人给那妇人一件斗篷披上。
正当下值的城门甲兵结对经过,听见这边声音,便有人走了过来,没想到一走到前面,那还算端正的城门兵士脸色顿时一变,叫那女人:“阿采,你在这里干什么?”
下一刻,看见妻子凌乱的发髻和看到自己一瞬失去血色的脸,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几乎下一刻,他一手按在了刀柄上,但下一刻,另一只按住甲兵的手,纵使甲兵用尽全力,却根本拔不出半寸刀来。
他的同伴看着眼前华丽的马车,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但看到马车上的徽记,却没有人敢说话。
就在这时,马车里面轻轻笑了一声,里面的人半撩开车帘,露出矜贵纨绔而又好奇的脸,半松的领口上面透着绯红:“今天我很满意,小子,不会让你吃亏的——回去便封个城门校尉吧。”
兵甲面色发白,手微微颤抖,他的妻子跪在地上,向他摇头。
兵甲终于松开了手,走过去扶起自己妻子。
马车里的皇帝像玩弄探子醒盆的蛐蛐儿一样,看着下面屈辱不敢做声的两人。
“谢恩吧。”
他说完,一个护卫在那甲兵腿弯踢了一脚,他便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他们走了以后,睿帝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能主宰这些贱民生杀夺予的手,这种自由自在且大权在握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到了白日,小令方才明白温宣鱼之前说的“晚上走不会那么吓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她早已是北戎和边疆经历过生死的人,自认为胆子比一般人大得多,但看到眼前战场混合乱葬岗的尸坑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寒,地上胡乱掩埋的尸体在经过大雨和野兽的拖拽刨泥之后,到处都能看到伸出的手,直直而僵硬用力向上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