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侯吞金,薨于上京。
执政奉旨严查,至今未能查明是自戕还是为人所害。事情悬而未决,天子有意隐瞒,结果还是被人传出消息。
林珩手执密信,反复浏览上面的文字,其后将绢布折起,动作不紧不慢,慢条斯理。
“派人使蔡,告知蔡欢此事。”他将叠起的绢递给马塘,迈步走向殿外。
“诺。”马塘躬身领命,立即下去安排。
夏日晴朗,碧空万里,天际不见一丝流云。
林珩信步穿过廊下,袖摆轻振,肩扛的玄鸟浮现金辉,与冠缨相映,跃起斑斓光晕。
马桂跟在他身后,一路来至侧殿,上前一步推开殿门。
吱嘎声中,门扉向内敞开,阳光落入殿内,照亮地上的石砖,铺开扇形光斑。
莲夫人听到声音,迅速转过身,匍匐在地行大礼。
“参见君上。”
“起。”
林珩走入殿内,衮服下摆掠过莲夫人的视线,纵横纹路尽是玄黑,犹如墨色。
殿内设有屏风,上面雕刻大朵花卉,花瓣边缘漆金,在光中绚烂绽放。
林珩停在屏风前,转身振袖落座。
莲夫人始终低垂着头,态度恭谨,表现得谨小慎微。
“毒氏擅制药,西南有瘴气,未知可有解法?”林珩没有赘言,直接开门见山,道出召见莲夫人的目的。
瘴气?
莲夫人神情微变,不由得咬紧嘴唇。
她猜到国君要用自己,不承想是为西南瘴气。
毒氏擅制药也能制毒,家族中有关于瘴疠的记载,她年幼时读到过,至今牢记于心。
氏族各家藏有文献,大多敝帚自珍。除了血亲族人,罕见透露给外人。
她若告知国君,必被家族所弃。
究竟该不该说?
莲夫人陷入两难,脑海中天人交战。
她迟迟不出声,林珩没有催促,而是垂下目光,等她自己做出决断。
阳光透过窗缝流入,光束覆上地面,留下斑驳光影。
莲夫人沉吟许久,终于做出决断:“君上,毒氏有藏卷撰写瘴疠。卷上记载有药,婢子记得药方,愿尽力而为。”
“善。”林珩令侍人送来竹简和笔墨,尽数放到莲夫人面前,“写下所需药材,寡人会着人备齐。”
“诺。”莲夫人没有扭捏,当场提笔蘸墨,默写出记忆中的药方。
马桂守在殿内,一直默不作声。待她停下笔,立刻弯腰捧起竹简,对林珩道:“君上,仆去药坊。”
“速去速回。”林珩道。
“遵旨。”马桂俯身行礼,捧着竹简离开殿内,身影消失在门后。
殿内只剩下两人,林珩起身走到莲夫人面前,佩在腰间的玉环丝绦轻轻晃动,摇曳出微光,令莲夫人微微晃神。
距离不到一步,林珩忽然开口,声音落在
莲夫人头顶:“日前朝会,寡人问策群臣,西南有瘴气,何能解。”
听到这番话,莲夫人猛然抬起头,红唇翕张,嗓子似被卡住,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日氏族列朝,毒氏亦在末班。然至朝会结束,始终一言不发。寡人大失所望。”
担忧成为现实,莲夫人脸色煞白。
她明白林珩言下之意,假若药方是真,毒氏就是隐瞒不告,坐视大军为瘴气所难;如果药方为假,她便是欺君,何止被关回巷道,怕是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