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正在搭灵棚的几个中年汉子,也和周林革聊了起来。
“老周,周颖今年也快二十四、五了吧,找对象了没?”鲁大春嘴里叼着一根十元一包的劣质感,一边给固定在地上的灵棚支架打木桩,一边随口问道。
“找什么对象?这孩子犯倔,非要读那什么研究生,天天在家复习呢。”周林革哼了一声说着,声音里却难掩一股自豪和炫耀之意。
“读啥研究生啊,没看网上说吗?现在的大学生和研究生遍地都是,学历都不值钱了,要我说还得是考公务员,捧着铁饭碗稳定不说,在外面还有面子。”鲁大春说着,将手里的锤子扔到一旁,又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续上。
“要我说还是自己当老板!当公务员能咋的?一个月挣那几千块钱够干啥?在城里买套房子都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周家老二周林财从堂屋里走出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硬中华,掏出一根来自顾自地抽了起来,边抽边说道。
“赶情当大老板好,周大老板去年的猪场赚了不少钱吧。”人群里有个过来帮忙的村民打趣道。
“一般般,也就百八十个吧。去年的行情还行,今年不行,猪肉降价降得厉害,不赚钱光赔钱了。”周林财摆摆手说道,红光满面的脸上却透着一股自得之色。
“要我说,啥也不跟找个有钱的对象强啊,直接一步到位。你看咱村里老郑家的丫头,人家就找了一个帝都的大老板,听说家里有好几亿!前两天人家回村的时候,开的那车叫啥来着?说一遍我都没记住,据说要两百多万!”鲁大春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说话的时候眼里还不时扫过一旁的周林财。
看他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丝不快之色,鲁大春接着说道:“就老郑家那丫头,长得跟个柴禾棒似的,能和咱家周颖比?可着附近十里八村你去打听打听,论长相论身条,周颖说排第二,我看他们谁敢说排第一?老周我说你也给姑娘操点心,别一天天地光想着打工,啥能有孩子的终身大事重要?是吧。”
鲁大春的话,像是给现场的众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一时之间,就连旁边几个围在那里帮忙的农村妇女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争着给周颖介绍对象。
“他三哥,我知道有个小伙子,在镇上的政府上班,人家家里也有钱,听说城里有两套房子呢。”
“咱村隔壁那个搞农家乐的大成子,听说前段时间刚离婚了,那家伙有的是钱!”
“我知道一个……”
……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周林革听得有些心烦。女儿都二十四了,婚事一直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每次问她,她也不给个准话,就说自己还小,现在还不想考虑。可她不急,周林革急啊。在他看来,自家姑娘虽然长得好生得俊,但也架不住这岁数一年年地长大,村里像她这么大的,有好几个孩子都生了,他心里哪能不急?
可再急也没用,这丫头从小什么事情都听他们的,就这一条死倔死倔的,谁说都不好使,自己有主意着呢。
周林革听他们聊了一会儿,找了个由头打了个岔,又进屋忙活去了。
老母亲活了八十多岁才走,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床上床下伺候了这么多年,该尽的心也都尽了。真到了这一天,周林革的心里虽然也有悲伤难过,但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些事情也早就看得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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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你给福海打个电话,把你奶奶去世的消息通知他一下。你奶奶活着的时候,总夸他这也好那也好,对他也不错。我觉着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能过来。记得爸跟你说过的话,你那个脾气得收着点,跟福海多打感情牌!”周林生对女儿周娜说道。
接到老母亲病逝的消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之色。这么多年在城里生活,每年见她的面也就逢年过节那几次,越来越年老体弱的母亲,在他的印象里已经渐渐成了一个符号。
在老周家,他这一房日子过得是最好的,在城里生活,他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看着还在村里的两个哥哥和老母亲,都是不自觉地带着一股俯视感。
虽然早就接到了电话,但周林生并不急,一想到老大家里那个破破旧旧的院子,他就打心里不想去,所以他算着时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等他去的时候,一切都忙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给老太太上柱香,烧点纸意思意思就行了。
此刻,他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让女儿和徐福海之间尽快修复关系,那可是关系到他们老周家飞黄腾达的大事!
结果想着想着,周林生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和这个姑爷处了这么多年,周林生很了解他,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自己这一家人对他并不好,他的心里肯定有怨气。但如果说整个老周家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心里在乎,估计就是自己家的老太太了。
每次去村里聚会的时候,老太太都对他赞不绝口,逢人就夸,也特别愿意和他聊天说话。周林彺笃定,徐福海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听到父亲的话,周娜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掏出了手机,给徐福海拨了过去。
“喂?徐福海,通知你个事,我奶没了,我们现在要去周家村奔丧,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