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意识的晕厥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在舅舅家里待字闺中的时候。
起初温益卿经常来看她,而且每一次来都不会空着手。
舅舅彭利安家境虽然也还过得去,但毕竟是小户之家,把东西看的比较重。
温益卿善解人意,故而每次前去彭家,都会带些东西相送,有时候是补品,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布匹,且待人接物也十分得体,不管对小厮还是丫鬟统统的和颜悦色,因此舅家上下对这位未来姑爷都赞不绝口。
除了给舅家的东西,还有特意给阑珊带的。
只不过给她带的那些,他都会小心地藏起来,多数都拢在宽绰的大袖子里,很少明晃晃的露出来叫人看见,免得会有人说些不必要的话,或者引发舅家的猜忌之类。
时而是胭脂水粉,时而是街市上流行的话本,但带的最多的,还是那些阑珊喜欢的吃食:炸油卷,甜果子,玫瑰糕,荷花酥,杏仁糕……赶上好时候,还会带一瓶甜而不醉的桂花酒给她尝鲜。
至今阑珊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温益卿每次带的东西,都是那么合她的胃口?究竟是因为她爱屋及乌的原因呢,还是因为他很清楚她的脾性口味,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阑珊曾十分的爱慕温益卿。
起初,是因为他是父亲亲传的弟子,她名义上的师兄,性格又好,长相也上佳。
后来,是在父亲去后,他对自己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关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弥补了阑珊丧父的伤痛,觉着这个人,是亦父亦兄的人物,也是自己以后的……如意佳婿。
因为那一段可贵的温柔时光,在美梦破碎之后,阑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相信,也无法恢复过来。
是阿沅尽心竭力前前后后的照料,尽心抚慰。那时候的阿沅,肚子已经渐渐大了,很辛苦,却仍是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再往后阑珊振作起来,开始想开,试着把往事抛却,似乎温益卿已经不会再困扰任何人。
她对阿沅也是这样说的,甚至对晏成书也是那么说的。
可心里清楚,温益卿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因为在年少的时候就生长着,所以合着血肉,一旦疼起来、或者硬要拉扯就会致命,不过太久不去碰他,就会显得麻木,甚至忽略。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那么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为什么人生不能仅仅的“只如初见”。
“师兄……”她仿佛沉溺在令人窒息的湖底,发出了略带感伤跟怨念的叹息。
唇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压了过来。
有东西顺着咽喉缓缓滑落。
阑珊有所察觉,原本因过于疲累而陷入沉睡的意识也似乎觉醒了,她试着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