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立在厅中,爵弁玄衣,白单纁韠。赤舄落在缠枝绵延的地毯上,寂寂无声。见陆婉掩面而出,端起双手,庄肃一揖。
陆婉微微弯腰,团扇也随之下移。数月未见的脸,在扇帛的遮盖下有了若隐若现的美。起身时,扇上的戏水鸳鸯下忽然添了一点的突兀殷红。细辨之下,与朱红的空白处格格不入。
阿春和阿夏一左一右,扶着掌扇的陆婉缓缓跪在主位上的父母面前。
陆骄起身,取过身侧小厮托盘中正反两面绣着枝蔓蜿蜒葫芦纹的赤色小囊,举至胸前,温声道:“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唯。”陆婉垂首应声,阿秋上前,替她接了。
“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晏月亦将准备好的五色丝织成的佩巾,交给上前的阿冬。
“诺……”
礼成,晏珩朝着面前的两位岳亲俯身一拜,而后扶起陆婉,在如云侍从的簇拥下离开。
金辂车套着骙骙四牧,在驭者的驱使下缓缓向前。大道两旁的行人如潮,目光追随着车中的新人。垂下的金帐为二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影,谁也不能轻易窥视辂中的新人。
“松手。”陆婉轻声道。
晏珩的手仍像扶她时的那样,托在她的小臂下。
“哦……”晏珩木木了应了声,收回手。
“你……”
她没有坐正,视线落在陆婉遮面的扇上。望着那抹难辨的红痕,晏珩轻咳一声:“你不要压的太紧,口脂都染到扇上了。”
“……”陆婉闻言,果真将扇子挪了挪,避免碰到唇珠。
外面锣鼓喧天,喜气洋洋,辂中却出奇的安静。本是她们大喜的日子,可二人却比置身事外的人还要冷淡。晏珩难免有些心焦,这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回宫不走重复的路,金辂行的慢,绕京半周需要半个时辰。举扇容易手酸,帐外的人看不见里面,你可以先放下歇一歇。”
“谢殿下。”
陆婉利落地撤了扇,倒叫晏珩一时失语。
不论浓妆淡抹,对方总是光彩照人。却了纱扇,良人灼灼,如春日里盛开的簇簇桃花,惹人注目。
见晏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陆婉欲说些什么。谁知马车忽然拐出长宁街,车身随之一转。二人光顾着对视,无所察觉。哪怕驭者技术高超,车身划出的弧度很小,只沾了一点点座椅的陆婉还是猝不及防地歪到晏珩那边。
“小心。”晏珩到坐的很稳,她身形微动,牢牢将歪过来的陆婉半搂在怀中。
陆婉抬头,晏珩只看到她远山眉下,瞳似秋水。眼波一横,无端带着些嗔意。
“不是我。”晏珩被她一瞪,忙下意识的辩解,眼神无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