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按照“八扣加三”的老规矩,签下字据把银子借了出去。
期间也有一笔官吏债到期,但那位官儿的财务状况仍旧堪忧,无法如期如数还上。
虽然本金还不上,一年的六十两利息却是分文不差,还附赠一份表达歉意的礼物,派家人准时送到西门府。
随之还递上亲笔书信,诚恳解释实乃银钱窘迫,绝非赖账,并郑重承诺明年一定还上。
这人如今也是一地知县了,与清河县知县李达天一样的官职,却也不敢赖账。
以往都不敢,更别说现在西门府与杨提督府又成了‘四门亲家’,生意也做得愈发大了。
要是敢赖账,欺他西门大官人,一个不好大官人往东京递上一封信,他那知县或许也别想当了!
西门家的一应生意营生,在西门卿的手上是一日强过一日,愈发风生水起。
这样光阴一晃,七月就已将尽。
七月二十八,西门庆的生辰——同时也是西门卿的生辰,眨眼便到了眼前。
二十七岁不是那几个重要寿诞,也就没大办生辰宴。
西门卿只邀了应伯爵、谢希大、花子虚、孙天化、祝念实、云理守、吴典恩、常峙节和白赍光,这九个玉皇庙结义的兄弟。
还有清河县衙的仵作何九、皂吏李外传等平日常打交道的小吏,还有守备府的卫兵小头子、卫所的几个百户和小旗等。
让吴月娘整出两桌齐整的酒席,又从李家院里叫了两个唱的姐儿,在家请客,一众朋友吃一日酒,以作庆生了。
同西门大姐出嫁时的宾客相比,此次西门卿生辰邀请的一众朋友,身份地位大有不如。
其中一半是帮闲抹嘴没名气的,一半是卫兵小吏没权势的,大多是要来巴结他的。
西门卿却比原身更热诚地与他们相处结交,如此在众人之中的领头地位牢固之余,又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他这样做就和陈洪陈府选择与西门家联姻是一个道理——为了上下连通。
上有靠山,下有拥趸,才能真正吃得开。
西门家在东京上有找得上的靠山,也要在清河县有一呼百应的拥虿,高堂广厦才算是根基稳固。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这一众朋友自然也都有用得上的一日,只在早晚而已。
一群人热闹到晚上,犹觉不尽兴,又勾肩搭背往(妓)院里去,一夜笙箫歌舞。
……
第二日大清早,西门卿骑一匹高大白马,小厮玳安走在前面牵绳,从东街口勾栏巷里,哒哒踱出。
西门卿宿酒未醒,又一夜都在逢场作戏,很是耗费精力。
这会儿人就没甚么精神,眼睛勉强着半睁半闭。
玳安牵着马,没有特意绕道,于是一路就走到了县前街上。
在马上吹了一路晨风,西门卿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眼皮一掀,就看见王婆茶坊的茶招子。
眼角余光里,又出现一个挑着炊饼担子,身形矮杵杵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