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很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将皮囊撑破了,她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因为她也是自主从那种透明薄膜里钻出来的。
难道除了她以外,又有人醒过来了,然后像她一样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颗奇怪的虫茧里,于是自己逃了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她就可以联合这个新出现的人一起想逃命的办法了,可是梁挽颐还没来得及欣喜,她就很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非常不对劲,她当时是从薄膜里“钻”出来的,而她刚刚听到的声音,分明是皮囊里的东西,从里面“撑”出来了。
她也被关在皮囊里时可是尝试着用手去触碰那种透明薄膜,但东西看似很薄很脆弱,质地缺非常柔韧,凭借徒手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将它撑开的。
所以梁挽颐几乎能够想象出来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是怎么来的。
被关在皮囊之中的人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变异,突然开始迅速膨胀,肢体和躯干完全扭曲,像被泡发了的海蜇,肥大臃肿,很快就鼓囊囊地撑满了整颗皮囊,将柔韧的透明薄膜撑得绷起,又逐渐撑薄,在这不可阻挡的膨胀下,薄膜终于破裂,里面含着的黏液也瞬间倾泻而出。
原本被封在皮囊之中的扭曲肢体也“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如掉在砧板上的鱼,不停扭动着滑腻腻的身体,翻腾着。
梁挽颐听到有什么东西,从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缓缓爬了起来,那爬行的声音非常弛缓,其中参杂着关节扭动的“咔咔”声,那绝不是人类的关节在正常的情况下会发出的声响,更像是骨节被巨力掰断的声音,直听得人一阵阵的牙酸。
很快,那东西就迈开了脚,走动了起来。
它发出的脚步声非常有规律,一下下地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响着,越来越清晰。
等等!梁挽颐突然意识到,那东西正在向这边的衣柜靠近!
与此同时,那股令人作呕的咸腥恶臭扑鼻而来,几乎形成了实质,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恶意,像粘腻的丝网般将她一圈圈包裹住了。
徐念搂着她的胳膊也逐渐收紧了,即使没有言语,梁挽颐仍能感觉到他的紧绷,眼下这场景绝对和旖旎不沾边,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恐怖。
她不知道此时正缓缓靠近衣柜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人类不会发出那样的脚步声,粘腻潮湿又无比沉重拖沓。
与其说是脚步声,那更像是巨大而柔软的肉块在地上一下下拖动的声音,伴随在其中的还有淅淅沥沥的水滴声和粗重的喘息。
眼睛看不见,就只能靠声音来判断,梁挽颐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随着声音的靠近,她忍不住在脑海里一点点描绘着那东西的形状。
它会是什么样子的?它的身上可能沾满了腥臭的黏液,在它走动的过程中淌了一路湿漉漉的水迹。
它也许有一个人类的大致形状,但又是完全扭曲的,它的四肢都肿大如肥硕的肉瘤,团在一起,表面坑坑巴巴
不等梁挽颐继续往下想,她的舌尖就传来了疼痛感,徐念咬了她一口,她也瞬间回过神来。
而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团柔软巨大的肉团紧紧地贴到了衣柜的门上,它身上的黏液顺着衣柜的缝隙流下,滴落在了梁挽颐的耳侧。
它仿佛想从那道缝隙里钻进来,想看看衣柜里面到底有什么。
梁挽颐屏住了呼吸,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外面的东西听到了。
这层薄薄的木质门板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门外那扭曲畸形的生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又好像完全定格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梁挽颐只听得“啪”的一声,那紧贴在衣柜门上的肉团掉了下去,紧接着,黏湿的肉体在地上拖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终于走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是实体吗?可它又是从那些挂在顶棚的皮囊里钻出来的,那些沉睡于透明薄膜之中的分明是人类才对!
梁挽颐又想起了衣柜顶棚上的简笔画,在最后一幅画中,人类被畸形的怪物堆砌成了脚下的这座仿佛拥有着生命的建筑,而那些怪物则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座建筑。
她莫名觉得,外面那蠕动着的巨大肉团和简笔画中的那些怪物非常相似,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感是如出一辙的。
难道说图画中的畸形怪物其实就是被包裹在皮囊之中的这些“人”?
他们是原本是人类,变异成了怪物,还是说他们起初就是怪物,伪装成了人类?
梁挽颐的大脑很混乱,她有很多个猜测,可每一个猜测都有着相互矛盾的点,虚实难辨。
如果皮囊之中的人实则是怪物,又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也是从皮囊里苏醒过来的?
拖沓的脚步声完全远去,徐念松了圈紧她的胳膊,放下捂住她眼睛的手,从她的唇齿间退出。长时间的屏气让梁挽颐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怕再把那东西吸引过来,因此尽量将呼吸声压到最低。
徐念见梁挽颐终于不再抗拒他,总算是舒了口气,他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拭她嘴唇上的水渍和银丝。
梁挽颐也顾不上尴尬了,也好在衣柜里足够暗,眼下的情况也足够凶险,她挡开徐念的手,扭头透过衣柜下面的缝隙向外看去,她倒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