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不知是看电视太入迷还是看著看著睡著了,总之是没动静,田恬赶紧说:“阿姨我来吧,陈圆圆的房间在哪?我扶他去休息吧,这麽晚了您就别忙活了。”
“哎呀,那多麻烦你啊。”
“不麻烦的,我们这麽多年交情了。”说著田恬矮下身子直接把陈圆圆给顶起来,往卧室走。
“真是个好孩子啊。”陈母抹了把汗,叹息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太晚了就住下吧,圆圆那屋什麽都有!要吃什麽喝什麽自己去冰箱拿啊!”
“哎!”田恬边走边脆生生应道。
这麽多年没见,田恬真是出落得越发一表人才,陈母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会这孩子老来咱家玩,每次都脆脆的唤一声阿姨好,然後鞠个躬,虽然个头长了,但是还这麽懂礼貌,真是难得,这麽想著,当年两个小萝卜头似的孩子打打闹闹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晃动。
被忙乱和感叹一搅和陈母也忘记询问:田恬的病怎麽莫名的好了?
房内,关上门,田恬把陈圆圆扶到床上,闹腾了一路他是真累了,汗水合著酒气从额头流到下巴上又流进领口里,陈圆圆嗅到自己枕头的熟悉味道身体也软了,懒洋洋伏在那里不想动,田恬坐在旁边喘了几口气就寻摸著想找点什麽给他擦擦脸。
陈圆圆的卧室是带卫生间的,田恬便找到他的毛巾用水淋湿了,拧干蹲在床前,陈圆圆瘫在那里像摘了壳的蜗牛,整个人都透著软乎劲,田恬看著心里也不由升起暖意,和缓著叫道:“圆圆,擦脸。”
话一出口,自己先脸红了,他称呼对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可能是刚刚受了陈母的启发吧,这时候便也“圆圆,圆圆”的唤起来,亲昵得不像话。
想到以後自己还要经常、多多的唤这个小名,就忍不住笑了。
但在那之前得先把人哄好。
这短暂功夫陈圆圆已经眯了一小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已不知身在何处,但看见脸前杵著的人,一下就清醒了,前後的记忆一下顺畅起来。
便开始和田恬发飙。
“你怎麽在我家?!出去出去──你这个大骗子!我不想看见你!jack呢?jack怎麽没来?!”他坐起来,东张西望看了一圈,然後自言自语道:“装吧,你就装吧,还装到我家来了……”说著把人往外推,还作势转头大喊:“妈!妈──快,把这家夥赶走!他骗我──”
隔壁卧室里看电视的老两口听见这动静对视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的把电视音量调高一点。
──真丢人啊,二十八的儿子喝多了还找妈……
和醉汉是讲不通道理的,这点田恬明白,更何况还是醉起来如此幼稚的家夥──他没想到陈圆圆喝醉了会是这种反应,平时故作镇定的佯装都不见了,脾气袒露得如此彻底,恩,以後一定要好好欣赏。他这麽打定主意,但现在可不能让他这麽不管不顾的吵嚷。
“陈圆圆,大半夜的,别闹了。”他抓住按在自己胸前的手。
“这是我家!你管得著吗?!”陈圆圆梗著脖子,眼睛炯炯有神的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和你说话,”扭过头去接著喊:“妈──啊唔!”
嘴巴被田恬的手捂住了。
老大的一个巴掌,一捂就是半张脸,声音跟被掐断了似的。
“唔!呜呜呜──唔!!”陈圆圆用力瞪著眼睛,眉毛很悲愤的皱著,喉咙间溢出的全是不满的呜呜声。
田恬想笑,他几乎猜得出这个小脑袋瓜里在想什麽,他一定在想:明明我是受害者,为什麽这家夥敢明目张胆的跑我家来欺负我?
忍住笑,田恬低吼道:“大半夜的,你嚎什麽嚎?吵到隔壁阿姨叔叔睡觉,还以为咱们在搞什麽。”
後半句把陈圆圆震住了。
陈圆圆不呜呜叫了,而是用力眨了眨眼睛,目光里全是憨态和疑惑。
田恬被这双眼睛忽闪得心里一软,手心都感觉一阵麻痒,好像那睫毛是刷在自己手里一样……当下就软了口气,坦诚的道:“圆圆,都是我不好,不该骗你,可是你却和jack假扮情侣,害我有多伤心。”顿了顿,又道:“你还跑去喝酒,要不是jack打电话告诉我,我都找不到你,你看,你到现在都不给我你的住址,我还是去找你的前男友要来的,圆圆……啊!!你咬我??”
田恬甩著被咬疼的手,不住的吸气:“真不愧是属狗的。”
陈圆圆有四粒虎牙,咬起人来可不是盖的,自己用了多大劲自己晓得,看田恬那不住咧嘴的样子便大人有大量的挥了挥手:“算了,我头晕,今天不跟你计较了,我要睡觉,你走吧!”
说著自己一头栽进床里。
田恬却没走,试探著轻声唤道:“圆圆。”
“哦对了,不许这麽叫我!肉麻!”
“那……圆儿?”
陈圆圆抬起眼,狠狠剜了田恬一眼。
田恬笑了,越发生生不息的叠著唤道:“圆儿,圆儿,圆儿──”不窘死陈圆圆不罢休。
“啊啊啊──”陈圆圆气得几乎从床上蹦起来。
陈圆圆这麽愤慨是有原因的。
初中要好的那几位同学常这麽叫他,因为他的名字念快了就会被本地发音中的儿化音囫囵过去──“陈圆圆”仨字的名字立马简化成了俩字:“陈圆儿”,再熟一点就干脆叫他“圆儿”,既亲切又痛快,但是田恬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说话仍价带著青涩的家乡南方腔,所以这个简而化之的发音经他念出就拐了个离奇的弯,变得曲折又粘腻──圆,儿;圆,儿,生生成了台湾乡土剧里小丫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