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志才。”我微微一笑。
看到戏运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一次被唤醒怪不了苏翎那竖子,估计是我这位老朋友的主意。我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张熟悉的红脸正端坐在旁边的神群中,吓得我差点夺门而逃,毕竟十秒钟前这货还想一刀砍了我去投袁。只不过此时云长老兄与我梦魇中已截然不同,他正磕着瓜子饶有兴趣地看我和戏运表演。前尘往事,早已如风烟过焉。
在看到那个被钟馗提溜着的女孩时,我假装若无其事,但其实在这刹那儿我的五脏六腑都为她颤动了一下。“真像啊…”我苦笑着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秋风悲画扇?”
“抽根烟吧。”戏运拿起案几上的烟盒递到我面前,我抽出一根俯身让他为我点上。在我生活的年代里真没这玩意,不过通过苏翎的视野我倒是也能有样学样地吸上两口。
戏运的视线偶尔“不经意”地扫过那个女孩,他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我们都知道,大广庭众,并不适合聊这些隐秘往事。我真想摒弃所有来自凡尘俗世的枷锁,温一壶陈酒与老友一醉方休,恰如我们年少时一般。
没关系,应该很快就有大把的机会了。
“说起来,文若老哥呢?”我一直没从苏翎的视野中看到荀彧死后之事,戏运作为华夏冥界的管理者,他俩应该会打过照面才对。
“转生了,文若那个人啊,你又不是不了解,绝对的守序善良,秩序外的事坚决不办,”戏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虽然打过照面,但我改变不了文若老哥的决心,他还是喝了孟婆汤,彻底忘却包括你我在内的前世,安心开启新生活。我也,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毕竟,现在的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位阎王罢了。”
我轻叹一口气,终究,再见不到这位老哥哥一面了。曹孟德,你个老匹夫真是坏事做尽!
“奉孝,你知道现在怎么个情况吗?”戏运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不知。”我坦诚答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游离于回忆的梦境之中,没怎么关注外界事宜。不过如果是戏运不是苏翎,不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麻烦就把我弄醒,估计是有要事需要我出手。
“简单来说,现在你我要斗上一场。”戏运自己也点着一根烟,娴熟地吸了起来。“哈,”我失笑道,“我一个凡人,和你这个成神上千年的家伙斗?”
如此,那确实是苏翎处理不了的。
“没错,”戏运点头道,“而且你要赢过我…至少不能输的太难看。”他盯着我嘴上的烟头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奉孝,你没有过肺。”
“哦,没有实践经验,只懂理论,”我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后面再慢慢补习吧。这一次…苏翎给我留了多少时间?”我并没有看到苏翎像往常一样给我留下的介绍情况的纸条,可能戏运就是那个纸条。
“半小时,对于老友重逢而言太短,但让我们俩斗上一场足够。”戏运笑道。我笑而不答,心念意动,触动了一下藏于灵魂中的《太平要术—人字卷》。“撮鸟!”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苏翎这次又把所有暗能用于唤醒我了,一点没留!干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吗?没有暗能咱们能做啥心里多少有点数啊!
本身想击败正规神位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现在我又没有暗能,更是难上加难。看到我的窘迫,戏运笑道:“宽心,奉孝,这个斗一场,不一定非是要打架。咱们俩都不擅长冲阵杀敌,不如比拼一下排兵布阵。”
“弈?”我看着桌面上的棋盘不确定道。“一把棋,分高下。”戏运点头道。
“可是,咱现在整华夏的弈(围棋)或者碁(象棋),更合适一些吧?”我认出这是国际象棋,迟疑片刻后说道,“咱当着这么多华夏神位下洋棋,真的好吗?”
“无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戏运狡黠道,“何须在意是本土的传承还是国外的洋玩意呢?”
“哼,”我冷笑一声,“你个竖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吧。假意请我抽烟,其实只是想观察我对现代事物的学习程度吧?确认我只知道理论缺少实操经验后,便想用我没亲自下过的国际象棋来赢我。也不怪你,毕竟当年无论是弈还是碁,你都下不过我。”
“首先,激将法对我没用,现在的我已经不要脸了,”戏运还挺骄傲,“其次,我们之间一直胜负参半,不要以为我比你多活了一千多年记性就比不得你了。”他抬起头,与我的眼神撞在一起,“为了赢你,一概方式,无所不用其极。”
“既如此…”我坐直身子,然后猛地暴起,一巴掌将棋盘扇翻,两方棋子尖叫着摔飞了出去。心念意动,人字卷将青釭剑准确传送到我的手上,径直刺向戏运的喉咙。
但是,在最后即将插入戏运血肉中时我咬牙收住了劲力,青釭剑抵在了他的喉结上。倒不是我顾及老友之间的情谊而不敢下手,我和戏运一样,为了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况且他还是个神怎么着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去逝。我所顾及的是戏运的能力,他似乎料到了我要暴起一般,在我剑出手的同时右手已摆好架势,欲打下响指。
感谢苏翎那个竖子,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还没搞清楚自己引路人的能力,让我现在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是你的决断吗?以卵击石。”戏运笑道,似乎完全不在意抵住喉咙的剑尖。“如果我俩要斗一场,那么彼此就会是敌手,”我跟着笑道,“既如此,我为什么要遵从敌手的安排呢?”
“你没搞清楚局势啊,”戏运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嗯…就是这一次出于某些原因,我希望你赢,但我自己却必须认真对待,不能放水。所以,我才想和你下把棋,这样你大概还有那么一点赢下的可能。可如果你选择了刀兵相见…怕是输定了。”
“汝说汝马矣,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棋类博弈中,如果一方只知道理论却从未实操,那才是真正的毫无胜算。何况,对手还是你…”我也算是给了老友一些肯定“如果我真按你说的去做,那等于会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越来越没有胜机。倘若在敌手的规则中玩游戏,只怕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玩死的既如此,不如直接将你定的规则打破,再寻破局之法!”
“好,好啊郭奉孝了,果然还是和你斗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戏运兴奋了起来,“那请精通博弈论的你再教教我,这种情况下你想怎么破局?你能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我?”
“你从天字卷中修习到的能力是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戏运,如果他真如之前所说心里希望我赢,那他肯定会想办法给我一些提示,不然这架没法打了。“你猜。”戏运神秘一笑,右手中指与拇指擦过,打了个响指,瞬间我的右脸不知道被什么抽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呵呵…给提示的同时还要打我的脸,不愧是你啊,戏运。”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嘿嘿…”见我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戏运坏笑一声,又连续打了数下响指,伴随而来的是无数耳光扇在了我的左右脸上,双颊很快红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