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快的男人,洗澡可能只需要一分钟,但洗澡前的思想斗争可能需要半小时。
许佳佳家里赶在物资紧张到买不到前买了两个煤气罐,和一箱固体酒精,但因为不知道暴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敢随意用,除了煮饭做菜,每天烧的水也是需要限量。
喝热水暖身体、灌热水袋暖手暖脚,洗脸也成了奢侈的事情,半盆水一块热毛巾,全家人用。
洗澡更不敢想了,她家有煤气灶,可以稍稍奢侈地给每个人都准备一盆水擦擦身体。
忍着刺骨的寒气擦完身体后,贴身的衣物只有内裤是能换洗的。
保暖内衣只有一套,又厚又沉得用多少的水才能洗干净?洗完后能不能在这么潮湿的天气里阴干又是个问题。
许佳佳的内裤不少,她有每月换新内裤的习惯,所以家里备用的内裤有几十条,暂时可以撑一撑,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别看内裤只有这么薄薄的一片,但在这种湿哒哒的天气里,晾个几天不会得到一件微微潮湿的干内裤,而是一条长满霉点的垃圾。
保暖内衣不敢换,内裤洗了干不了,身上的湿疹越来越多,许佳佳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崩溃。
“会好的,天气预报不是说多云转晴吗?太阳出来就好了!”许佳佳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但话里有多少勉强只有她自己清楚。
“那我们约好了,等过几天一起去买衣服!”她尽可能地将去买泡水衣服这件事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出来。好像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逛街一样。
“好。”俞悦桐应了下来。
“妈,我回来了。”俞悦桐穿过和别人家看不出什么区别的玄关,再推开回客厅的大门进入真正的家,就看到了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
“回来了啊!快来尝尝,这是在你妈的指导下做的糖醋排骨,尝尝好不好吃!”穿着围裙的俞爸爸将筷子往俞悦桐的手里塞。
颜色红艳透亮的糖醋排骨上点缀着一粒黑白芝麻,红艳艳的汤汁和白黑简约的芝麻散发着油亮且亮眼的光泽。
酸酸甜甜的香气混合着肉的香味一起往鼻腔里钻,俞悦桐有些意外地看了俞爸爸一眼:“你做的啊?”
俞妈妈不知道是被雨停的好消息感染,还是因为俞爸爸进厨房学着做菜,唇角眼睛全是笑意:“不止呢,你看看家里,你爸还把菜摘了、地扫了、垃圾收拾了,你瞧瞧,家里是不是很干净。”
俞爸爸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笑容:“嗐,一点小事。”虽然这么说着,但俞爸爸显然十分得意骄傲的样子。
俞悦桐有点疑惑,但不是对俞爸爸,而是对俞妈妈的:“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扫个地煮个饭不是很正常?我干这些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夸过我。”
家里的男人都一个样,上到外公爷爷,中间门爸爸叔叔姑父舅舅姨父,没一个是干家务的,简直就是把享受妻子的“伺候”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外公和爷爷年纪大了,她管不了也没法管,家里其他亲戚不和她住一起,她也是眼不见为净。
但俞爸爸就不一样了。他又不是干不动,也不是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既然是一家人,那么作为家庭一份子的他,必须也要干活。
“以前都是妈妈干,我有干但干得不多,这样吧,以后除了做饭,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
“啊?”俞爸爸有些懵,更有些茫然。当家长的不会说“对不起”和“我错了”,他以为自己这个台阶已经给的够可以了,不说夸夸他吧,但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安安和康康都知道工作,好让自己不被社会淘汰呢,爸你不能比两只小狗还差吧?”
俞爸爸被俞悦桐的这套理论砸懵了:“我也不能和狗比啊!”
俞爸爸压着火气说:“我赚钱,你们在家做家务,这不是很公平吗?我上班忙得要死,回来还要做这些,悦悦你还真不怕你爸累死啊!”
“我没赚钱吗?妈妈没赚钱吗?为什么我和妈妈都赚钱了,还要做家务,你赚钱就能不动弹了?”
俞悦桐冷静地给他讲清楚现在的状况:“暴雨下了三个多月,你在家待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里,咱们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在围着这个家工作对吧?你看看下面的水,这么深的水,至少一个月又是没办法出门的。别说以后,这一个月咱们又是得待在家里的吧?”
“以前工作是出门工作,现在好了,大家的工作全在家里,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家,那么细分一下,种菜、拔草、摘菜、炒菜做饭、洗碗拖地都是我们的工作了。妈妈做饭好吃,这项归她,那其他的是不是该我们包了?”
“前三个月你大部分时间门都在钓鱼吧?虽然也有帮忙洗菜烘干抓鱼杀鱼,但家里的活还是我干得多吧?所以现在你七我三的分配有什么问题吗?”
俞爸爸想要说点什么维护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但俞悦桐说得又没有任何让他可以反驳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知道得说些什么:“那行,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后开个会,安排一下工作,以后就根据这个来。”
俞悦桐说完就让俞爸爸和俞妈妈坐下:“先吃饭先吃饭,今天好不容易停雨了,咱们吃顿好的!”
别说俞爸爸了,俞妈妈都有点懵。
但夫妻俩看着俞悦桐冷静又好像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气势,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俞悦桐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们甚至无法说出“我是你爸妈,你是我女儿,女儿就该听爸妈”的这套理论来打断。
以前总觉得俞悦桐还小,是个孩子,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晃眼发现女儿长大了,他们老了。
俞爸爸和俞妈妈对视一眼,心情颇有些复杂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