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累?”颜莘道,“再加上你刚才这一折腾。”
“嗯。”莫璃原本歇了一下午方觉得好些,现下这一动加上接连紧张,才觉得浑身上下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脸上更是没了血色。
颜莘有些担心地看他,道,“何苦非要弄得这样疼的眼角噙泪。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莫璃却紧紧地咬紧嘴唇,眼里满是水雾,凄楚地瞧着她。许久方缓了过来,有些气道,“我都……这样了,你……你还带他……出去……”
颜莘看他生气的样子,只觉得着实迷人,便笑着吻了吻他脸颊,一字一顿道,“又开始了。”
她捉住他手,在他掌心来回摩挲,想了想,又道,“你这霸道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
见他侧脸看自己,便笑道,“今儿连千青也打了。千青日日里就怕你不高兴,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今儿更是央了我一早上要来伺候你。亏你怎么伸得出这手去。”
见莫璃强作赌气,她便又笑道,“千青脸上要是留下疤痕了,我定要找你算账。”
莫璃轻轻“切”了一声,道,“除了你那宝贝皇后,你又什么时候知道疼惜人了。”
“小东西!都没力气了还想跟我斗。”颜莘上手便去扯他脸颊,笑道,“我又什么时候待你不好了。”
莫璃任她拉扯了两回,待她放手,才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也知道,在你心里,我和这孩子加起来,怕也是没有他一个人重要。”
颜莘也收了些笑,道,“瞎说什么。单你自个儿,也和他是一样重要的。又扯上孩子做什么。”
莫璃却轻轻摇了摇头,道,“骗我。一夫一侍,如何能一样。”
颜莘正色,道,“你和他的差别不过是个身份。且不说丝毫不影响你在我心的地位,单论面对死亡的显赫,多少年的意义都可以连根拔起。又何必计较这些差异。”
莫璃怕再说会戳她伤心事,便也点了点头。
颜莘突然又想起了些事,笑道,“对了。得给我们的宝贝儿取个好名字。你有什么喜欢的字。”
莫璃也笑道,“陛下说吧。陛下赐的名字,臣侍都喜欢。”
颜莘想了想,道,“总得犯一个‘渊’字。另一个呢,我记得《九章》中《河伯》一文有一句:杳冥冥兮羌书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秀兮忧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我是喜欢这个‘秀’字的。你看如何?”
“渊秀,渊秀……”莫璃读了几遍,笑道,“臣侍倒是不懂这几句诗词是什么意思,但这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的。”
颜莘笑了探头去看女儿,道,“宝贝儿日后定然过的好日子。有了你爹的样貌,也该多学学你爹平日里的秀气文雅。只是不要学了一身厉害劲儿去。到时候两个一齐发作,娘可吃不消。”
莫璃却忍不住,笑了捶过拳头来。
颜莘又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不容易把他哄得十分高兴了,这才放心。又心疼他累,便叫人进来将孩子抱出去,要他早早睡了。
她自己在外一天也多少有些疲倦,且第二日还有早朝,便也不再挪动,只掩了被子,在他身边睡了。
第二日颜莘一早下了早朝,又召了几个内阁成员开了个简单的御前会议,议了几件事。末了回了文源阁,却不去看折子,只独自坐在外间的阁子里发呆。
伺候的人不知她有什么心事,都不敢打扰。直到午膳时间,若韵才过去,轻声向她禀了时辰。
颜莘却摆摆手,示意先不用膳。
末了却突然叫他回来,似下了决心般道,“叫……舒芷过来。”
烟台梦影浪痕淘3
“皇上叫你呢。”若韵快步到了侧殿,远远冲着一个人独自坐在那儿、聚精会神的忙活手里东西的舒芷喊道。
舒芷不答话,只将手里快要做好的香囊再仔细地压平整。
因为颜莘喜欢桂花香。她觉得桂花有一种淡而不殇、清而不浊的味道。因此广西那边的郡县岁贡的首选,便都是桂花及相关制品。
可是舒芷常常觉得外面来的东西没法保证纯洁干净。于是闲来无事,便常常自己动手,将新鲜桂花摘下晾干,又将金黄的桂花干填充到绣花锦缎里,又绣成香囊。
“别弄了,先过去吧。”若韵对舒芷的冷淡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话道,“你快点儿,之后皇上还能早些用午膳。”
舒芷扯过一卷绸子,将只差结上穗子的香囊小心裹起放好。然后起身,先熄了炭炉,又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外套披上,略整理了下衣襟,便跟在若韵身后出去。
他转经院子。只觉得一阵寒风吹来,萧瑟的让人心寒。
以往他是最喜欢深秋的,只有秋日才会天高云淡,也只有秋日万物寂静时的那种宁静与惬意,才能让人在空灵中澄澈情致。
也可以顺便……遮掩许多残酷而无奈的往事。
皇上……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