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惠这个人,她一向就喜欢不起来,倒不是说觉得自己如何比不上她,只是……
高令仪抿了抿唇角。
只是正如眼下一般,徐明惠说话做事,透着那么一股子莫测高深,那样的感觉叫人很不舒服。
分明是十几岁的姑娘,却总带着阴诡的感觉。
高令仪瞥了她一眼:“我说了,有话你就直说,到了今日这境地,你还有什么好忌惮的不成?”她一面说,一面冷笑了一嗓子,“从今夜后,禁庭之中,还有谁能与你为难,你也好有意思,还巴巴地跑到翊坤宫,同我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大车子的话……”
“皇后。”徐明惠面色阴鸷,扬声打断了她,“你就没想过,论高贵,论出身不俗,我们这些人,全都比不上一个人吗?”
比不上的那个……是卫玉容。
高令仪面色倏尔凝重:“你究竟想说什么!”
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揭穿,高令仪心下难免恼怒。
她如何不知道呢?
元邑算她哪门子的表兄,他和卫玉容之间,才算得上表兄妹。
姑母纵然养了他十二年,可他大约没有一日是不恨姑母的。
真要是算起来,她在元邑面前,论亲疏,只怕连徐明惠都不如。
至少在皇贵妃抚养元邑的那几年里,他的孺慕之情是真切的,皇贵妃对他的疼。宠。和怜爱,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高令仪倒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也没有什么必要,要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了吧?你若是想着,这些话能激怒了我,叫我与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好让万岁拿了我的把柄,那你也太小看我了些。”
从前的高令仪是最经不起人来激的,三言两语,就能把她的火气给拱起来。
可她心里很清楚,从今后的她,再没有这样的资格和资本了。
徐明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当日董善瑶被废,是有缘由的。
而今,要将她废黜,也总要说个说辞,且是叫满朝文武,天下黎庶都能够心服口服的说法。
总不能够今日方立,隔日便废。
这样朝令夕改,对于刚刚拿回朝堂大权的元邑而言,是极为不妥的。
所以……
高令仪嘶的倒吸一口气:“是万岁叫你过来的?”
徐明惠大约明白过来,她想岔了。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高令仪一直都是糊糊涂涂的,从前是,进了宫之后更是。
她越发笃定,所有发生的这些事,高令仪都是一知半解而已。
也许高令仪心里知道,董善瑶当日因何被废,可她却一定不知道高太后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进了宫的高令仪,成了高太后手上的另一只傀儡,乖巧而又听话的傀儡。
这一向以来,都是高太后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多日不见,今日乍见之下,其实她都吃了一惊。
嚣张跋扈的高令仪,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平添了几分柔婉与顺从。
徐明惠长出一口气:“不是万岁叫我来的,也没有人叫我过来。你说错了,也算错了。自你之后,禁庭中再没人敢去为难的,是贞贵妃,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