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顺利程度,让严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曾经哪次投资提案,这个老头子不得吹毛求疵,好好地跟自己掰扯一番?
可此时此刻,董事长只是简单地把《投资计划书》翻了翻,然后就无条件地支持了自己的提议,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严朝心里憋着疑惑,可他又不能当面询问,万一再问出个好歹来,董事长突然改变了主意咋办?既然老人家都举起了手,那就先把事情通过了吧。
于是严朝也赶紧举手,公司两大话事人意见一致,哪怕下面有人不同意,也不能再挑事儿了。况且这笔投资,对于明康集团以往的投资来说,还算不上是大项目。又有谁会在这时候,跳出来触董事长和经理人的霉头?
“严朝啊,你来公司两年多,各方面做得都不错,董事会的人也都看在眼里。但咱们赚钱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作为一个企业家的责任。你今天的投资提案就不错,我看里面还提到了一句,‘促进黄龙县域经济发展’的口号。你这样想是对的,这个项目也由你主抓,公司落地后,要多提携当地企业。人家好了,咱们才能更好,你说是吧。”董事长放下手里的资料,语重心长地朝严朝说。
“多谢董事长的提点和栽培,我一定再接再厉,绝不辜负董事长和董事会的期望。”严朝起身鞠躬,不管自己有多么年轻有为,他对明康集团的这个老总,还是挺敬佩的。
“那好,这个提案我看没什么问题,项目也不是太大,既然大家没有意见,会议到这里就散了吧。回头各部门要多多协调配合,给严总及时提供协助。那么大老远地投资建厂不容易,其它部门决不能拖严总的后腿。”说完董事长便慢慢起身,神情却略显惆怅地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戒烟许久的他,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又翻找了好半晌,才找到一支打火机。
点上烟后,他把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发呆,烟雾缭绕间,董事长的心口又有些隐隐作痛。烟抽到一半他便掐了,接着他又打开抽屉,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掏出了一枚黄铜色的纽扣。那一刻,他的眼眶热了,他没忘记,从没忘记,只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件事情。
难得赶上周六,高原和唐佩,一直睡到八点多才醒来。
高原这阵子是累坏了,县里天天拉着他开会,有时候一扯就是一天,主要是心累,无效的沟通太多。一帮子银行的人跟在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不回答,驳人家面子;回答,那问题就没个头了,还问不到点子上。
好歹这帮子人休班了,刘建设也没有大早晨就打电话,火急火燎叫自己。他侧身搂着柔软温热的唐佩,嗅着老婆身上淡淡的香味,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能忙工作了,必须的休息一天。
唐佩被高原抱得很舒服,胸膛不算特别宽广,但能给她一种特别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她抬着迷离的大眼睛,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道:“哎呀,都九点多了,你今天不去县里开会了啊?”
高原一听心里都发怵,撒娇般地把脸贴在唐佩的脖子里说:“再开会,就把我给开糊了!今天是周末,那帮子大老爷才不会加班。今天不管了,死活休息休息。”
听到这话,唐佩开心地转过身,用挺翘的眼睫毛,挑动着高原的睫毛说:“从你嘴里能听到‘休息’两个字,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被唐佩这么一撩,高原也没有睡意了,他在唐佩柔软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说:“暂时休会了,三哥正忙着联系技术方,等那边的人到了以后,再跟县里的领导们做详细汇报。”
“我就说嘛!”唐佩噘着嘴,也反过来在高原脸上亲了一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休息,她心里都是高兴的。因为日思夜想的小原,终于可以与自己朝夕相处了。
唐佩从床上坐起来说:“大懒虫,赶紧起床洗漱吧。昨晚我还跟婆婆说,今天回村里,帮着她一起大扫除呢。”
高原挠着头爬起来,舒展筋骨打了个哈欠道:“行吧,一起回去我也帮帮忙,好像从毕业以后,我就没怎么帮妈干过活儿了。”
两人一起起床洗漱,刷牙的时候,唐佩还老拿屁股撅高原;高原就看着镜子笑,生活里自从有了唐佩,日子真的是越过越有味道了。
两人早饭也没吃,直接开车就去了高王庄。俊兰一听俩人才起床,妮子还饿着肚子呢,嘴上一边埋怨,可脚上却骑着踏板车,去商业街大集上,给小两口买了热腾腾的粥和包子。
吃饱喝足了,高原扛着扫帚打扫院子,唐佩和俊兰就收拾家务。
“妈,家里存这么多旧衣服干嘛呀?穿不上还占地方。”唐佩从衣柜里扯出不少旧服装,竟然还有高原小时候穿过的校服,开裆裤都有。
“以前日子穷,能有件合身的衣服就不错了。农村乡里的都是这么过日子,我还想着儿子穿过的衣服留着,等着给孙子穿呢!”俊兰说话特别实诚,惹得唐佩在一旁捂着嘴笑。
她继续说:“哪儿成想日子一下就好起来了,小原念了大学出息了,他爸的病也好了,再加上你这个妮子,现在咱家仨人吃工资,倒显得我最没本事了。”
唐佩就过去搂着婆婆的后背说:“妈你千万别这么想,以前总是你一个人操劳,现在也该换你享享福了。”
儿媳妇懂事孝顺,俊兰心里暖和。她感觉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她、尊敬她?所以俊兰觉得,人这一辈子啊,还得心眼儿好,心眼儿好了才有好报。
“妈,这些衣服不行就丢了吧,您还真打算把小原的开裆裤,再拿给您孙子穿呀?”唐佩摇晃着婆婆的胳膊道。
“留着吧,不行都放到东屋里去,总归是个念想。这些衣服啊,就是妈这些年下来,一步一步走过的日子。等老了再翻出来看一看,兴许还能记起曾经不少的往事。”俊兰舍不得扔,这些衣服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衣服了。
“行,那我都给塞到东屋的柜里去。”唐佩说完,便手脚麻利地掏衣柜;可当她抱着大堆衣服往东屋走的时候,俊兰又赶紧叫住她说:“那件军绿衫留下,这个可不能乱放。”
唐佩赶紧把衣服放到沙发上,又抓起一件少了一颗纽扣的衣服问:“妈,你说的是这件啊?有年头了吧,是爸爸年轻时穿的?”唐佩疑惑地打量着衣服,也没什么特别的,连衣服扣子都少了一颗,而且这种扣子估计都绝迹了,难不成还要留着给爸,穿着去石材厂干活?
俊兰就笑着走过去,拍着儿媳可爱的肩膀说:“家里的卡跟存折,都放在这衣服兜里呢!”俊兰从大挎兜里,掏出银行卡跟唐佩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