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掉腰间的绳子踩着碎石缓坡走上平台,石泉最先看到的是战斗雪橇中心那堆篝火痕迹。
烧到一半的木柴围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篝火堆,火堆之上用木头架子吊起来的那三个铝制水壶依旧悬在半空。
而篝火的边缘,还整齐的摆着一圈整整17个铝制饭盒,个别饭盒里黑乎乎的残渣仍依稀可见。
再往外,则是17具围着篝火蜷缩在简陋铺盖卷里的尸骨!
石泉脱掉防水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台头顶白色箭头的战斗雪橇侧门。
这雪橇里的空间不大,只用个小木箱当作座椅的驾驶舱异常简陋,甚至可以说为了增加装载空间,连驾驶员座椅都成了可以拆掉的非必要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装满了子弹的木头箱子。
除了驾驶舱后面装着各种药品箱子箱子,这台战斗雪橇里唯一特殊的便是方向盘上的那个长了些许霉斑的笔记本。当他的手接触到笔记本的瞬间,地图视野里的白色箭头也化作烟雾飘散的无影无踪。
小心翼翼的翻到夹着半截铅笔的那一页,工整的字迹记录的内容却让石泉仿佛回到了那场半个多世纪之前的暴风雪之夜:
“2月24日,依旧是一整天的暴风雪,同时也是第29战斗雪橇运输队被暴风雪困在山洞里的第三天。
昨天中午的时候洞口就已经被积雪完全堵死了,今天我去撒尿的时候发现被积雪掩埋的山洞口竟然已经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带着尿骚味的冰层,这样也好,至少那些像刀子一样的寒风不会把我们吹的根本睡不着。
燃料不足的问题依然困扰着西蒙队长,现在不止是返程的油料不足,连维持篝火的木头也快烧完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把装运物资的木头箱子拆开烧掉。
但西蒙队长一直不同意这么做,为此他甚至把出手枪警告我们谁敢动那些物资箱他就打死谁。要不是这个古板的老家伙是卡佳的爸爸我一定要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来上一拳!
现在我们筹集起来的燃油勉强只够一台战斗雪橇空载返回科博纳港,毫无疑问,谁得到这个任务谁活命的可能就别其他人高了一倍。
但我没想到最后西蒙队长竟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我和卡佳的事了吗?
可我更希望回去求救的人是西蒙队长或者冬妮娅太太,至少这样卡佳能尽快见到她的爸爸或者妈妈。
就到这里吧,今天大家都有些头晕,西蒙队长怀疑可能是我们染上了风寒,为此我们每人还从瓦连京那里分到了一小杯伏特加,不过好在不用担心,因为我们最不缺的就是药品,只是希望到时候西蒙队长不会再把他的手枪掏出来阻止我们动用雪橇里的那些物资就好。”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石泉小心翼翼的把这本日记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轻轻关上战斗雪橇简陋的侧门。
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看头顶低矮的岩顶上那仅有小孩拳头大的孔洞,山洞外的阳光透过这孔洞洒下一片光斑,算是勉强为山洞里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石泉脸上挂着惋惜,他已经找到了这支运输队折损在这里的元凶。很明显,日记里记载的这支运输队的成员感到头晕根本不是什么风寒,那绝对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前兆!
就像那本日记主人记载的那样,积雪堵住了狭小的洞口,而运输队员为了睡个好觉不被寒风吹醒并没有坚持开挖通风道。
没办法形成空气对流让这本就不算太大的空间因为长时间燃烧篝火而导致了氧气越来越稀薄,稀薄的氧气反过来让篝火没办法得到充分燃烧进而在运输队员不知不觉中放出了大量的一氧化碳。
这支运输队是死在梦里的。。。
石泉叹气摇头,这样的惨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小时候,靠煤球炉子取暖的石家屯几乎每个冬天都会发生一两次这样的惨剧。
没再动山洞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石泉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给现场简单的拍了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这才重新穿戴好潜水用具游出了洞口。
“里边有发现吗?”何天雷蹲在甲板上大声喊道。
“找到了,就在这里面!”
石泉爬上甲板,“要不要进去看看?”
“算了吧!你跟我说说里面啥情况就行。”
何天雷想都不想的摇摇头,他并非没有好奇心,但他也知道这毕竟不是买票就能参观的旅游景点,这种情况下少一个人进去对里面的现场破坏的就越少。
石泉对此倒也不过于坚持,当下盘坐在甲板上把洞里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不明白。”何天雷指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当初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毕竟从小在江边长大,石泉多少也有些生活常识,“我猜这拉多加湖应该也有丰水期和枯水期,冬天的时候弄不好这个山洞就会因为枯水期水位下降露出来,等春天湖水解冻,随着降雨量增加等等,这水位涨上来就又湮没了洞口。”
说道这里,石泉倒是猜到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人找到这支运输队,毕竟这洞口能露出水面肯定都是属于枯水期的寒冬,而一般情况下可没有谁愿意在大冬天冒着掉进拉多加湖被的风险寻找这支仅仅对卡佳奶奶一个人无比重要的运输队。
而且别忘了,42年初那场百年难遇的零下50多度的低温可不容易碰上。换句话说,冬天这山洞附近的水域很难像1942年那样结出厚实的冰层,这样的前提下就算有人愿意在大冬天冒这个险大概率也会对此望而却步。
不过,这个水下山洞倒是给石泉提了个醒。
他还记得当初安德烈给他的第二份探险委托的时候曾说过,桑尼科夫之地的入口只有冬天能找到。毫无疑问,那地方很可能和这里属于一个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