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达和王雄对答两句,两个人都是轻松了不少,眼下这场面击碎了在之前的任何幻想和侥幸,倒是让人看得开。
轻松也不会轻松多少,毕竟是在如此局面下,朱达和王雄两个人还是沉默的看着城外的大军浪潮,此刻太阳已经西沉,在西北方向的大队人马也快要靠近怀仁县城了。。。。。。
守城的朱家家丁、年轻差人和征发的青壮们也跟着镇定不少,因为蒙古大队人马始终在城墙外一段距离上的田野上行动,甚至都没有对这边表示什么关注,巨兽固然可怖,可如果只在你周围打转,人很快适应,然后麻木。
不光城头镇定下来,连县城内也不复死寂,开始有了生气,有人哭嚎有人叫骂,也有人维持秩序,偶尔还能听到两声孩童的欢笑,他们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反倒觉得新鲜,只不过这欢笑很快就被长辈喝骂喝止。
怀仁县城刚才好像被吓得僵住不动,现在才恢复了正常,虽然这喧闹影响了城头的肃杀,但也让大家更加镇定。
周青云和常凯来到了朱达这边,汇合后也是无话可说,一起看向城外的蒙古大军,太阳快要落山,可城外大队人马的运动还没有停止,大车拐向西边的庄子,原来朱达的那个田庄已经变成了大营地,而骑兵还在继续向南。
“。。。。。。鞑子在草原上行进,每日里最多也就走三十里,边放牧边行进,但一进咱们大明,就是轻骑突进,补给靠抢掠获得。。。。。。”
城外蒙古人的队伍绝对速度说不上快,但对于大队行进来说,已经是兵贵神速的级别了,在怀仁县南边的州县卫所,甚至是山西境内的府州县乡镇,恐怕来不及防备,或者准备不出太齐整的防御,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是第一次看到蒙古人入侵,但对于袁标和向岳来说是常识。
“他们要去山西吗?”周青云闷声问道,他和朱达,还有绝大部分的家丁和年轻差人都没有出过大同,山西只是个遥远的概念。
王雄站得远了些,听到这话接了句:“这么多人马破口,怕是不光要去山西。”
“鞑子也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朱达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有人听懂,有人糊涂,倒是站在稍远处的付宇对孟田解释“出动这么多人马,如果就在大同和山西祸害抢掠那就太亏了,所以要去更多的地方。”
不光是朱达他们有闲心议论,城头上的所有守备都从紧张绝望的情绪中脱出来些许,很多人在那里忧心忡忡的议论。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空多云,夕阳余晖将满天云霞映照的绚烂,在西边和北边城头的每个人,包括西南角城头上的,每个人都从城墙遮蔽后直起了身体,呆呆的看向西北方向,他们不是看云霞,而是看从西北方向破口,现在到达这边的第二路鞑虏大军。
大队骑兵,蒙古和大明两种形制的大车,有的堆满物资,有的空置,也有大量的汉人俘虏或者奴隶,甚至还有女人的哭喊传来,沿着西边和东边的边塞口子突入,沿途可是有不少的百户所和村寨可以劫掠,太平这么久,像朱达绷这么紧的人并不多。
从西北方向来的蒙古大队到达怀仁县城后没有转向,运送物资的大车队早就调整到了队伍的右侧,拐向那个田庄,骑兵大队则是继续南向。
借着落日余晖,在怀仁县城头能看到朱达原本居住的田庄已经成了巨大的营地,大车被卸下牲口,按照一定规制排在外围做围栏和公事,房屋和棚户都被利用起来,很快就能看到一个个台子堆起,想想才知道这是物资堆起的大垛。
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房屋里炊烟升起,也有一堆堆篝火燃烧,有人禁不住念叨“咱们走的时候不是把锅带走了吗?”“脑子坏了,鞑子就不带锅了”。
朱达回头看了王雄一眼,从知道蒙古大军到来,神色就没怎么变化的王教头,此刻却有些惨白,以王雄敏锐的反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朱达回头,只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城外田庄。
此时不光是周青云来到这边,家丁和年轻差人的头目都是凑了过来,他们注意到朱达的表情已经僵住,也看到王雄的面色惨白,可同样经验丰富的王虎还在城内维持,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朱达扫视众人,除了常凯苦着脸之外,其他人大都是紧张但不绝望,朱达在开口前犹豫了下,让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绝望崩溃,如果现在不让他们知道的话,事到临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更加麻烦。
“你们知道为何鞑子兵马选怀仁这边扎营吗?”朱达先抛出一个问题。
众人都是摇头,倒是那边付宇苦苦思索,朱达本就是自问自答:“这次破口来到的鞑子兵马怕是要有两万骑以上,这么大规模的队伍,如果只从一条路线进出,会行进太慢,也容易被咱们官军堵住,而且只从一处进出,只能打垮这一处的防卫,其他处仍有威胁。”
当朱达说起这个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用心细听,王雄也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