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舔了舔细碎的牙,刘刹何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再起来,已经收敛了迷茫,眼中满是决绝,他释放「黄昏幕布」,一头压碎了墓碑,挑开墓中前世的正装,吞下两盒漆黑的骨灰,刘刹何折回江边。
大江东去,对岸阑珊灯火,点亮半面江,红尘味儿十足,与刘刹何记忆力没有一丝重合之处,它终究是被时代抛弃的老人了。
甩起盒子,一尾巴劈烂,背后大风忽起,将粼粼骨灰洒满孕育了傲来国几千年的长河中。
“尘归尘,土归土。”刘刹何看着消失不见的骨灰,甩开追着闯进脑海里的回忆,甩开过往清晰暗淡的面孔,明灭不定的情愫,喟然长叹,“今夕何夕啊……”
身后响起一阵器乐声,变调的男声突然高唱,刘刹何面朝大江,狭长的蛇瞳陡然露出一抹狠色!
……
“胭脂粉好比那迷人的药,蜜糖嘴好比两把杀人的刀。”
“芙蓉面就是这个勾死的鬼儿,小金莲好比这个恶毒魈……”
李老汉捏着手机摇头晃脑,一身保安服没有褶皱。他在公墓工作三十年了,夜班也上了三十年,现在身子虚了,熬不住夜,每次巡逻,都要把播放器外放提神醒脑。
再值几天,教会了新来的小陈,自己就换到白班去,再也不用过昼夜颠倒的苦日子。
“悔不听家严的苦训教,任意儿胡为就乱赌嫖。”
“只说你花容月貌人俊俏,却原来貌美心毒虚情假意内藏刀!”
李老汉跟着播放器引吭高歌,他爱极了《牙痕记》,这首曲子是他巡逻必备,这就是他的BGM,听着它,李老汉一个人也敢出来夜游。小陈感冒了,不然他还要“带孩子”。
“劳驾,现在是哪年啊?”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问起来。
沉浸着的刘老汉想也不想回答:“公元2077年,12月,月……”
刘老汉嗓子好像被人掐住似的,剩下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他掏出电棍,跳着脚转身,弓腰警觉。
放眼望去,除了沉默的碑林,呼啸的北风,点点江水拍击堤坝外,哪里有其他人?
寂静,一片死寂,连只鸟叫声也没有。
刘老汉自信不会听错,他早就过了独身在陵园幻听的年纪,刚才肯定有人问话!
可四周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活物?
刘老汉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哆哆嗦嗦调大音量,鸡公打鸣般和着:“胭,胭脂粉好比那,那,那,那那迷人的药,蜜糖嘴好,好,好比两把杀人的刀……”
边唱,边摸索着小步挪移,飞也似的离开了。
曲子越来越远,陵园恢复宁静。
李老汉刚刚站着的旁边,一团浓墨炸开,勾勒出刘刹何庞大的身躯,他浑浊的眼睛隐约看见对岸的轨道交通。
“20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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