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心里有事,一听便立即追问:“邴君可知所议何事?”
邴吉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下,才道:“应是与谏大夫的那道奏记有关。”
徐仁见他神色有异,也不敢再追问,又敷衍了两句,便相互告辞。
邴吉有霍光的手书为凭,立刻就见到了田千秋,说明情况,奉上手书,田千秋也没有二话,立即便起身。
看着丞相老迈,出了听事阁,下阶时,邴吉便伸手扶了老丞相,让田千秋不由一愣,随即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那审视的目光让邴吉心里隐隐毛,幸好,不一会儿,田千秋便收回目光,轻轻点头:“邴吉少卿……鲁人……嗯……我记住了……”
邴吉并没有听清老丞相含混的话语,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扶着老丞相走下台阶时,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对田千秋道:“方才吉在府外遇徐少府,徐君心事重重……似乎连杜大夫的奏记都不清楚……”
田千秋不由一颤,却没有应声,脚步停了一步,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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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宫内与宫外正在生与将要生的一切,兮君都没有任何察觉的觉悟,当然,也没有人真的关心七岁的皇后是否察觉了一切。
倚华说话时,她安静地听着,没有异议,也没有疑问。
“中宫……”对皇后的这种态度,倚华隐隐感到了心惊。
年幼的女孩对她颤栗的呼唤报以微笑:“长御说过,远离上官家,不是吗?”
女孩手抚过朱红色的衣裾,锦绣之上,苍白的肌肤毫无血色,刺目得让人心惊。
倚华深深地低头,不敢辩驳。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年幼的皇后已经很疲惫了,她摆了摆手让长御退下,同时示意宫人将卷下的锦帷放下。
倚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盛夏酷署已过,早晚之时还是宜人舒适的,中宫……”她斟酌着用词,不敢轻易说出口,片刻之后才将话说完:“可以游幸观景……”
女孩足不出户已经太久了——这样是很难保证健康的。
看着女孩一脸敷衍地点头,倚华也不好再说,叩退下。
系带解开,锦帷被宫人托着,缓缓放下,隔绝了内外,让倚华无奈地叹息。出了殿门,清爽的感觉让年轻的长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愈地无力。
远处有零星的歌声传来,欢快无忧,与中宫的肃穆截然不同,倚华抬头远眺,自然是看不到,却分辨出那是天子所作的诗歌:
“秋素锦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万岁为乐岂云多?”
招手示意一名年纪不大的宫人过来,倚华低声吩咐:“去看看是谁唱歌。”
青衣宫人很快去而复返,在转角庑室外对长御禀报:“上与长主在琳池行舟,舟上宫人在唱歌。”
倚华点头让宫人退下,随后看向皇后寝殿紧闭的殿门,不由皱眉,隐隐有些担忧。
宫人尽退的寝殿内卧,同样有一个人在深深地担心。
“兮君,你不能这样……”悄悄跑来探望的刘病已从侍婢出入的小门进了寝殿,紧闭多日的宫殿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气闷感觉,“在这里待久了,会生病的!”
——这种感觉让刘病已想到了曾经误入的暴室狱。
在那里,从没有人能活下来。
——不必刑罚重役,仅仅是病,便足以夺去那些曾经的贵人的性命。
女孩伏在玉几上,很难过地说:“我想阿弟……”
刘病已在宫外学习,当然知道桑乐侯之子夭折的消息,虽然是无服之殇,但是,仍然有无数人前去吊唁、安慰……这种与礼不合的状况也被他的老师讥刺了多次。
“于是,你想与他一样生病……?!”少年恼怒地质问。
兮君一怔,不敢确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所有的亲人都会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少年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忽然变得不清醒的糊涂女孩。
“……真的吗?”兮君轻轻低喃,“阿弟还那么小……”
刘病已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只按自己的意思对女孩道:“不管多大,他都不会希望你去感受一样的病痛的!……只要他在乎你!”
“阿弟当然在乎我!”女孩抓着他的衣袖,潸然泪下,“在上官家的时候,他都要我哄着才能睡着……一定是我不在家了,他才病重的……”
字字句句都痛惜自责,让刘病已不由恍神,抬手抱住女孩的同时,心中却不由想到自己的亲人——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轻抚女孩的后背,少年喃喃低语:“怎么会呢?亲人只会希望你平安快乐,不会怪你的……不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