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意思呢?”安阳侯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明显在愣的丈夫。
妻子的声音让上官桀恍然回神,稍稍思忖了一下,他便点头道:“就照安儿的意思办吧!”他的妻子刚要应声,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把家中幸君置办的东西都送去!”
“全部?”安阳侯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霍家归根结底是出自冠军侯家,霍光又照顾着霍去病的少子,家中一脉相承都是霍去病当年的习惯——霍去病少年贵幸,侯封万户,起居用度无不讲究,那是真正的食不厌精,加上武帝对这个晚辈宠信非常,连出征都不让他委屈,平常就更不必说了。——自然不是上官家这种素封之家能比的。霍幸君是嫡长女,在家中素来受宠,又哪里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始为新妇便把自己的那个院重新布置了一通,后来几年,除了房屋不好轻动,上官家所有地方就没有她没动过的。
——若是照上官桀的意思,上官家能被搬空了。
上官桀淡淡一笑:“舍不得?”
夫人听着他的话音就透着古怪,不由紧张:“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桀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卿照做就是。”
“胡说!”安阳侯夫人却不信,“难道……放在家中……还不如给皇后?”她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说他们可能无法保住那些东西吗?
上官桀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道:“皇后也是我们家的。年幼失母,给她做个念想也好。”
安阳侯夫人没有吭声,只是攥着丈夫的前襟不肯放手。
*****
上官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但是,他想来,也来了,再追究为什么来……毫无意义。
——茂陵东郭……
——他的妻子的墓冢。
——还有他未能成服的幼子……
守冢的奴婢见到孤身前来的少主人都是惊讶莫名,上官安并不意外,径自在园前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奴婢。
接过马缰,那个奴婢并没有将马牵开,而是站在少主人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踌躇。
“何事?”上官安淡淡扫了一眼同样脸色复杂的一排奴婢。
“……公子……”离他最近的奴婢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少君的父亲……在里面……”
上官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光在这儿!
他不由苦笑——该说他们翁婿连心吗?
他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墓园。
因为规制一再改动,墓园一直没有建好,很荒凉,身处园中,一目了然,上官安一眼就看到一身墨服的霍光——他的妻父就站在女儿的墓前,身旁只有两名随从。
明知道相见必然尴尬,明知道回避才是最好的选择,上官安思忖片刻之后,仍然走了过去,霍家的那两个随从看到他走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
“……阿公……”在霍光身后三步处停下,上官安选择了一贯的称呼。
霍光没有任何回应,几乎让上官安怀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小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再开口,忽然就听到了霍光的声音:“来见幸君,可是已有决断了?”
上官安一愣,下意识看向霍光的随从。
霍光没有转头,却仿佛看到了他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就出声:“子都,你们到园外等候。”
两人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但是,还是照办了,园中顿时只剩下他们翁婿两人。
上官安抿了抿唇,闭眼又睁眼,开口却不是回答霍光的问题:“兮君昏倒了。”
“嗯……”霍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上官安也没有等他表达意见的意思,稍顿了一下,便道:“阿公早有定见,却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霍光没有吭声,上官安淡淡地一笑:“所以,我们再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这一次,霍光轻轻点头,上官安没有再说话,翁婿两人便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那个将他联系在一起的女子的墓冢前,任凭秋风狂扫,任凭金乌西坠……
最终,还是霍光先动了。他转身,看也没有看上官安一眼,只是按照一贯的度迈着步子,往园门走去。
“阿公,”霍光走过身边时,上官安再次开口,但是,霍光没有停步,上官安也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说着,“当年,幸君一个人走得肯定寂寞,所以,要鸿儿去陪她。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不如让这段路更热闹一些才好!”
霍光一步没有停,一步没有乱,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长婿的这段由衷之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