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上官桀与上官安父子的作为,燕王这一手不能不说相当漂亮。
上官桀与上官安都是以列侯尚主的理由为丁外人请封,但是,说到底,丁外人与鄂邑长公主没有行过婚礼,根本谈不上尚主,霍光自然拒绝得毫不留情。
燕王的上书却给丁外人封侯提供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然而,让鄂邑长公主恼火的,也正是这个理由。
她是长公主,豢养私夫不过是一时兴趣,无论丁外人在多么嚣张,无论她自己多么维护那个男人,说到底,他们是通奸!
只不过,她是长公主,又丧夫,才不展论罪,否则便是完为城旦的大罪。
上官桀与上官安所说的理由,虽然不通,但是,最多,封侯之后,她再下降就是了,也不算什么。
如今燕王说的这个理由叫什么?
鄂邑长公主想起就火冒三丈——燕王这是回报她的好意,还是想毁她?
就在鄂邑长公主越想越恼火的时候,刘弗陵却是困惑了。
眼见着鄂邑长公已是怒容满面,少年天子才连忙道:“阴私?皇姊指什么?”
因为鄂邑长公主的神色着实骇人,刘弗陵只能强忍下打开青布囊的想法,努力回想燕王的奏书内容,反复思忖了数遍,他还是没有明白鄂邑长公主的意思。
——燕王的奏书中有什么是燕王不应该知道的吗?
少年天子困惑的语气让鄂邑长公主不由一怔,随即却只能闭上眼睛,只觉得再没有如此狼狈不堪。
——她与丁外人的事情……何曾是什么阴私……
虽然始终都对鄂邑长公主的心思感到不解,但是,少年天子还是很敏锐地察觉了自己长姊的情绪变化,因此,他立即开口道:“皇姊,朕的确不清楚,燕王为何在这个时候上这样一份奏书。若是皇姊觉得不妥,就与朕直言。”
少年天子说得十分诚恳。
鄂邑长公主睁开眼,望向幄帐之中的天子,半晌却是冷笑不止:“原来如此……的确……没有不妥。”
鄂邑长公主蓦然省悟——这份奏书……根本……没有任何不妥!
“妾不知,陛下与燕王原来是如此默契!”鄂邑长公主冷笑而言。
——若不是很清楚这位天子根本无法与外人通信,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其实是与燕王合谋过了!
……也许……
——没有合谋,才更加可怕!
鄂邑长公主心中越惊悸。
——难道……连她与燕王联系……都在这位天子的算计之中……
看着仍是一脸温和笑容的天子,鄂邑长公主心中却是越想越没有底。
心思稍一恍,鄂邑长公主只觉得朱幄之中的天子竟是像足了他那位宠姬生母。
当然,这终究只是心神恍惚之下的错觉。
心神稍定,鄂邑长公主便眨了眨眼,随即垂下眼帘,只有唇角仍啜着一丝冷漠笑容。
——既然都是算计,亲情什么的……也就不必再提了!
刘弗陵同样也是震惊的。
他素来觉得鄂邑长公主毫无心机,只是一个恰逢其会的幸运之人,因此,他几乎从来都没有指望这位长公主能够为自己做什么。
……或者说他不曾指望这位长公主能够真正做到什么,从而能够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
他更不曾指望这位长公主明白应该为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