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让广陵王来朝?”
看着霍光命人将玺书送至御史大夫寺,杜延年才迟疑地出声询问。
——广陵是远,但是,若广陵王一路驰乘,赶在岁正旦前到长安,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那位广陵王本来也不是什么行动有矩的人。
——说白了,就是不按理出牌!
——一通蛮干……搞不好,还真的能赶到!
霍光笑了笑,反问杜延年:“不可?”
杜延年倒是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妥的,只是,这个时候让广陵王,似乎会让人产生一些微妙的联想。
——毕竟,那位刚刚加元服的天子真的是病得很重。
“上似是……属意广陵王……”杜延年提醒霍光。
——如果刘弗陵当众说了什么传位的话来……
霍光挑了挑眉,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属意……却不知上能否与广陵王言……”
杜延年心中一紧,抬眼看向霍光,却见霍光垂着,扶着身边的凭几,径自安坐着。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延年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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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中,被皇帝一路攥着手腕,几乎是硬拖进内卧的皇后,在皇帝松开手之后,便迅退到屏风旁,一脸戒备地看着皇帝。
不过从殿门到内卧这么几步,刘弗陵已经是满头满身的冷汗了。因此,再看到兮君离自己远远的却仍然满脸的戒意,他不由就笑了。
“皇后……何必如此?”刘弗陵踞坐在床边,轻笑着言道,脸色却越地苍白了。
兮君明白刘弗陵的意思——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吗?
尽管如此,兮君仍然没有放松,又退后了一步,身子几乎与屏风并齐了,之后,她才慢慢地对刘弗陵说了一句:“妾实惶恐。”
——今时今日,她是真的不想与刘弗陵面对面了……
刘弗陵的神色一黯,苍白的脸色又黯了几分。
“卿不愿见我……”刘弗陵低叹。
兮君没有出声,显然,就算是……默认了。
刘弗陵苦笑。
他有很多话想对兮君说,但是,兮君已经不愿听了。
“陛下欲与妾言何事?”兮君站在屏风旁,肃手低头,轻声询问,语气温和,却明显是一派疏离。
刘弗陵再次苦笑,不过,这一次,他随即便对兮君道:“朕从未见过广陵王……”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
兮君有些不解地抬眼看向刘弗陵。
刘弗陵垂下眼,语气十分怀念:“阿翁不喜广陵王……”
“阿翁”两个字让兮君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弗陵是说先帝……
若是旁人说起这事,兮君恐怕还是会很有兴趣的,但是,这会儿是刘弗陵提起来的……兮君心里除了警觉,竟是连一丝好奇都欠奉了。
——这位天子对先帝的确是敬奉,但是,他对先帝的某些事情也是十分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