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也是服了药才觉义微不在,他顺口就问了一句。
杜延年当时不在,尚药也没有太在意,顺口也就答了:“午后,大将军相召。”
……
杜延年看了看刘弗陵,心中微微叹息,却还是对霍光说明了缘由:“据尚药所言,上闻大将军召义姬,即问缘由,尚药不知,上即召臣相问……”
说到这儿,杜延年停顿了一下,才道:“臣答:‘大将军自有差遣女医之处。’上问:‘女医尚在宫中否?’臣答:‘否。’上即怒……言必见大将军……”
杜延年的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轻”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但是,内卧之中十分安静,除了他回答霍光的声音,就再没有一点动静了……
也许是杜延年平静的声音的确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一时之间,内卧之中的气氛十分平和,霍光安静地听着,刘弗陵也扶着挂了罽毯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虽然是温室殿,但是,地上除了一层筵与一层席之外,也没有其它东西了,见刘弗陵就这样席地而坐,一干侍奉的宦者却是吓了一跳,连抬了铺了重茵的独榻,又摆上加了绨锦的玉几,才扶着刘弗陵坐了。
这么一通折腾,杜延年的话也说完了,霍光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瞧着一干宦者服侍皇帝,于是,宦者们回过神,却现大司马大将军一脸的阴郁,顿时就是一阵寒颤。
——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管别人如何,刘弗陵却没有理会霍光明显的不悦,坐定之后,他扶着玉几,见霍光不言语,便又问了一声:“大将军……可否答朕所问?”
霍光看了看内卧中的诸人,诸人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有知机的悄然退下,其他人见了,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自然是立刻就跟着退了下去。
这一番动静,刘弗陵看在眼中,心中又如何能平静,只是强自压着,一声不吭。
——其它都不重要……
——现在……他只要知道一件事了……
霍光也没有隐瞒,甚至没有理会杜延年询问的目光,便直接问了刘弗陵:“陛下所问,臣实不明……陛下有疑……又何妨直言?”
——这位天子啊……
——何曾有过坦荡的时候?
其实,霍光也是偏激了。
——他本就对刘弗陵不喜,十三年的君臣相处,又多有磨擦,如今对刘弗陵只余厌恶,哪里还有半点好感?
——即使曾经对刘弗陵也有过一些欣赏,如今,也是半点都不在霍光的心上了。
霍光的话让刘弗陵一阵心闷。
——直言?!
——他还要如何直言?
刘弗陵抬手指向霍光,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霍光却没有理会刘弗陵明显的激愤之举,反而低着头,一派恭敬姿态,看得杜延年目瞪口呆。
看着这一幕,杜延年的心里竟兴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大将军对今上也并非毫不在意……
——若是真的毫不在意了,大将军何必对当今天子避而不见?
……
——只怕大将军多见几次皇帝,这位皇帝……就真的是……命不久矣……
……
杜延年在那里胡思乱想,刘弗陵心里却是更加不平。
——霍光的恭敬就是一根刺,直直地扎在他的心上,不要说拔出来,连碰都碰不得!
——霍光越是恭敬,越是说明他是多么地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