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钩弋夫人又惊又惧的神色,霍光抿唇,敛去所有神色,平静地说完下面的话:“诏:系狱云阳,无诏不得与见!”
——这是秘狱了,比之前下掖庭狱更加可怕!
——尤其是传此诏的是霍光!
钩弋夫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狱由仆掌治,夫人可觉满意?”霍光再次微笑着询问。
“你要做什么?”钩弋夫人颤栗着反问。
她知道奉诏治狱之人拥有一般官吏所没有的权力,更何况有天子的那道诏书,谁又敢多事?
想到这里,她不禁满心愤恨——事到如今,又有谁会为她多事呢?
——她出身寒微,入宫后,虽然不乏父亲的旧交照应,但是,那些阉宦又岂是无所图的?锦上添花自是容易,却不要指望他们会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
一瞬间,她几乎想破口大骂——难道卫家人高贵、高尚,凭什么永远有人愿意为他们挺身而出?不过就是奴婢之流!做的事情也不比她清高到哪里去!
——凭什么他们就能得到那么多人心?
——“你跟皇后比?泥沼污秽与苍穹白云比?赵婕妤觉得这个笑话如何?”那个被剪去头的年轻女子一脸鄙夷地嘲讽她的虚伪仁慈,哪怕已经体无完肤,却还是坚持“负皇曾孙至郡邸狱出”是自作主张!
“……夫人在想什么?”霍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却见霍光的脸近在咫尺,不由又是一骇。
霍光跽坐在木栅前,笑得云淡风轻:“我方才说的话,夫人一定没有听到,我便再说一次吧!”
钩弋夫人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
“夫人还记得暴室的模样吗?堂堂的婕妤贵人却踏足那样的污秽卑贱之地,夫人真是受委屈了!”霍光摇头轻叹,一副为她抱屈的样子。
“不过是一个长御,年纪比夫人还小,那般酷刑,夫人怎么能看得下去呢?”霍光不解地问道,态度十分真诚。
钩弋夫人忽然抬头,看着霍光拿着行灯站起转身:“仆却是不忍心见夫人受刑的……”
“霍光,你不能这样对我!”见两名狱吏走近自己的囚室,钩弋夫人陡然明白了霍光的意思,扑到木栅上大声疾呼。
“夫人,我能!”在门口停步,霍光淡淡地回应,“我确定,相信夫人也会确定的。”
——他从不仁慈,霍家人从不仁慈。
——霍去病认父却未惠及霍氏。
——霍家人只在乎自己重视的人!
——敢伤害他重视的人,自然就必须承受他们的怒火与报复!
——就是报复!
——没有什么高尚的目的与深远的考虑,纯粹的报复。
他的兄长将他从平阳带走时,问他:“还想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