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高炽在寝殿之中,道:“君子信鬼神而远之。”
张安世觉得这话……有点敷衍,显是孔圣人那一套左右横跳之词。
当即,便问一旁的太子妃张氏。
张氏带着几分虔诚道:“信,当然信的!如若不然,怎么成日去祈请诸天神灵,保佑你们都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张安世立即道:“阿姐,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人活在世上,连人都未必能尽信,怎可相信鬼神?难怪瞻基常说阿姐湖涂。”
张氏骤然面若寒霜。
张安世身子一抖,忙道:“这是瞻基说的,我也未必尽信他的话。”
张氏一脸认真地道:“若是不信,那么我这打小就混账湖涂的弟弟,怎能一下子开窍?又怎么……以往还是一个湖涂虫,转眼……就突的能文能武,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也非是妄自菲薄,可是我自家兄弟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
张氏连番质问,竟是教张安世哑口无言。
张氏继续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是神明保佑,是上天垂怜我们张家,这才教你脱胎换骨,那你说,我该信不信鬼神?”
张安世顿时心虚,带着几分底气不足道:“其实……也有可能是……可能是……我年少时比较低调,不愿显出才能……所以故意藏拙……”
张氏却是突的道:“好端端,你来问这个做什么?”
张安世只好怏怏地道:“今日入宫,见陛下气色不好,后来才知,原来这些时日,陛下都吃那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练的丹药,我这不是担心……”
朱高炽和张氏听罢,却都不约而同地皱眉起来。
张氏道:“这等妖人,必要祸我宫中。”
张安世大惊,道:“阿姐不是也信这个的吗?”
张氏嗔怒道:“我信的乃是上天和神明,不是自称神仙的人!自称自己为神人,练什么灵丹妙药者,十有八九都是歹人。”
张安世感觉这个姐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小,忍不住道:“阿姐还是深明大义啊。”
说罢,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则是带着几分忧心忡忡道:“你阿姐总有主意,她说的话很有见地,既她这样说,倒是确实该担心了。”,!
r>朱棣这才挥挥手道:“好了,去歇了吧,朕要散散药。”
亦失哈听罢,连忙告退。
等到亦失哈出了文楼,却有一个小宦官匆匆而来。
这小宦官低声道:“大公公,芜湖郡王殿下,在午门候着您。”
亦失哈一愣,这张安世不是已经告退出宫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当即,亦失哈不敢怠慢,火速赶到午门,果然看到张安世在墙根底下等着他,其余的宦官和禁卫一个个看着,却都不敢问。
亦失哈信步上前,张安世笑吟吟地看他,教亦失哈汗毛竖起。
亦失哈稳了稳心神,干笑道:“芜湖郡王殿下,您这是……”
张安世道:“问公公一个事。”
亦失哈道:“殿下但问无妨,咱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安世则在此时不自觉地肃然了几分,道:“我只问你,陛下这些时日,怎的突然龙体欠佳了?”
亦失哈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却开始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要知道,探问龙体,可是极严重的问题。
皇帝的身体状况,本身就是十分敏感的,若是其他人,敢轻易去问,难免会令人怀疑有所图谋。
当然,张安世倒不至引起这个,不过……张安世该当面去问,怎的来问他亦失哈了?
亦失哈觉得很是为难,想了想道:“这个……这个……陛下应该只是老迈了吧。哎呀,你瞧咱这嘴,这话是能说的吗?陛下龙体康健,好日子还长着呢,他是万岁。”
张安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亦失哈,看着他表演。
亦失哈道:“殿下询问这个做什么?”
张安世倒是实在,直言道:“锦衣卫前些日子,奏报了一些事,说是宫里头……接了两个神仙去,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咱们大明朝……能人巧士多的是……不都是玩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