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大人多年的沈忠高声道贺:“恭喜大人,恭喜大师。”
沈怀信笑道:“父亲们只得了一个儿子,我却得了两位父亲,忠叔,你不是更该向我道喜吗?”
“公子说得对极,是我错了。”沈忠抱拳行礼:“沈忠恭喜公子喜得两位父亲!”
两位父亲笑眼笑着,沈散培调侃道:“你这一张嘴就露了底,好听话都憋不出点新意来。”
“末将这点老底哪里还需要露,会认几个字都是您压着学的。”
了因拨着念珠揭伙计老底:“你当行武的都跟你一样一肚子墨水,上朝的时候站在武将那一边你就不觉得别扭?”
“在朝堂上文官斗不过武将,你该问那些个文官是不是别扭。”沈散培好心情的看向刚得的好儿子:“赶路辛苦,若无其他事便早些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便回了,早课重要,不必相送。”
想到乔姑娘曾说过大伯让他年年来此的用意,沈怀信想确认是不是真的如此,于是问:“父亲,您为何年年都让我来净心寺半月?”
“都来这么多年了,如今倒想起来问了。”沈散培坐下来解释道:“让你来此的初衷是净心。那一年你尤其争强好胜,事事定要压人一头,我担心你性子走了极端,便将你送来和尚这里听听佛经净净心。不给你带书,来此你便只有佛经可看,希望你真如和尚说的那般有佛性,能参悟些事。没想到效果比我预料得还好,呆了半个月后,你那股宁可伤已也要伤人才罢休的气势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那是和尚我经念得好,每日早课晚课都拎跟前听着。”了因颇为得意:“那戾气肉眼可见的消除了。”
沈怀信自是知道那时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正是勋贵横着走的时候,眼高于底的勋贵子弟看谁都如草芥。可学业这事有没有用心直接体现在评比上,那些人自是比不过他,在他连续拿下几次头筹后那些人便开始出言不逊,若只是说他也就罢了,偏他们要对大伯不敬,嘲他绝后。越是如此,他越是表现出众,无论比什么都要远远将他们甩下,比得那些人抬不起头来。
那时年幼,以为这样便可让他们心服口服,不再口出恶言。那时他还不知道,不是谁都知理,识理,讲理。
这些沈散培不知吗?他当然知道,也将小孩那明明无用却拼命想要维护他的种种举动看在眼里,那时他便知道,便是不过继,以这孩子的心性也会是个孝顺的好侄子,他将来不会没人摔盆。
“后来我不再争强好胜了,您还是让我每年都来。”
“别家的孩子是不知上进,你却是太知上进。每回和你说不必那般头悬梁锥刺骨,你嘴里应下,行动上却是半点欠奉,我便索性借个由头让你每年来这里歇上半月,学海无涯,把身体熬坏了才是吃大亏。”
沈怀信低头笑了,竟然真是如此。
两位新上任的老父亲对望一眼,这有何好笑?
了因在自己地盘上素来是只管经念得好不好,其他事不大动脑,这会直接便问:“你父亲这话有何好笑?”
“我是想起来有人和我说过,父亲让我每年来净心寺半月,还不允带书,是想让我歇息。”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两位老父亲心里有数。可一个外人,竟能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便说出自己的用意,沈散培笑了,虽然他心里很笃定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小子有识人之明,可听得这只言片语他才放下心来。他体贴的递了台阶过去:“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她很好。”沈怀信看向桌上那一叠纸:“父亲,那些您都看完了吗?”
“……粗略翻了翻,看得出来,你这一次游历所获甚丰。”
“是,待我将之誊抄后,再向您仔细禀报此次出行的收获,还有些不解之处需得父亲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