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林强撑着精神不肯睡过去,两个人都歪着脑袋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彼此。
纪淮的眼角还残留着红,眼神温柔到能掐出水来,这样的眼神是一种劫后余生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安宁和幸福,谢白林心中震颤,可身体跟不上思维,没法说给纪淮听。
“要是累了就先睡,我守着你。”
谢白林摇摇头,伸手在纪淮的掌心写字:还——好——吗。
纪淮先是摇摇头,然后又勾起嘴角否定自己:“你醒来我就好了,你没醒的时候我一直不好。”
谢白林心头眼眶都有些发烫,他又缓缓移动指尖: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是谢谢你,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还要我。”纪淮捉住他的手指送到唇边亲吻,热意从皮肤渗透进去,谢白林觉得手指酥得连骨头都是软的。
谢白林指尖轻颤,在纪淮的帮助下划过他的脸颊、眼下和嘴角,最后瘫在他的掌心,舒服的哪儿都不想去。
静了一会儿,谢白林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身体这些日子都在超负荷运转,实在是太累了。见他想睡,纪淮牵着他的手往谢白林的被子里送,不松开,就这样牵着。
谢白林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在他掌心写:听——见——你——喊——我。
就——醒——了。
别——怕。
辨认出这些断断续续的字之后,纪淮觉得掌心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谢白林留下的痕迹,反复印刻,想要刻到骨子里去。
自从谢白林醒来,两个病人之间的正向促进作用一夜之间就到达了峰值。
纪淮的精神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满分,一边配合医生治疗,一边照看谢白林,护工阿姨在成为摆设和助手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白雅也总算在江练的劝说和谢白林的比划下同意回到疗养院,代价是每天一次的视频通话和每三天一次的探视。
叶驰也已经能下地了,偶尔会来串门,大部分时间是躲在病房里和医护人员唱反调,还私藏电脑企图在晚上熄灯后加班处理一下公事。事发后,医护人员带着江练去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江练不顾他有伤在身训了他一顿。
“我觉得,江练似乎对叶驰有点意思。”纪淮非要拄着拐杖去给谢白林洗草莓,回来后一边喂给他吃一边和他聊起了小八卦。
谢白林咬了一口草莓尖正要咬第二口就被收走了,纪淮很理所当然地替他吃了剩下的,拿起新的递到他嘴边。
“可能吧,江练是叶驰的学长。”谢白林前两天终于能开口说话,就是脖子以下还不大利索,背后的伤口也还没好,医生允许他每日不超过半小时的靠坐,剩下的时间就只是躺着,偶尔翻翻身。
所幸,他能开口了,所以翻身也好,躺下也好,他只管吩咐就是。
纪淮边吃边喂,难得有兴致聊八卦:“江练是个beta,叶驰是个oga,他们能成吗?”
谢白林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笑道:“你还是个小古板?bo恋怎么了?这年头就算是aa恋oo恋也不稀奇,你这么说话出去会被人喊的”
只要醒过来,谢白林就永远是生动鲜活的春草,他嚼着草莓调笑着说话的模样是纪淮担惊受怕好几天之后最好的奖励。
“好好好,我古板,你开明。反正都是你的秘书,在一起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白林目前还是个半瘫的状态,公司的事情大多由江练和几个高层负责,而且之前白雅也将大事都料理清楚,手段之干脆果断比起谢白林更甚。不过,谢琅已是个废的,公司里没有人有胆子再掀波澜,所以谢氏虽然还挂着个“谢”字但已经完完全全是谢白林的“谢”。
警方那边听说他们好转后的消息也派人来问话,为了问话,还暂时借用了一下休息室,将纪淮用轮椅推过去问话。方警官问话时发现纪淮越到后面越有些心不在焉,说起谢白林受伤的事,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指节都泛白,指尖和唇瓣都抑制不住地轻微抖动。方警官见他这样心神不宁,似乎有些ptsd,只好尽快结束问话把人送回去。
一进病房,看见谢白林,纪淮的那些症状就全然消失,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人。
方警官心中感慨,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告诉他们:“要是二位又想起什么细节可以再联系我们,这个案子基本没有什么疑点,嫌疑人也都被警方控制住了,请二位放心。”
纪淮:“好,劳烦方警官了。”
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和方才惶惶不安还真是天差地别······
结束问话,方警官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还说起了齐承愿的案子。
此时再提故人,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意思,这个名字对纪淮和谢白林都没能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琅瞎了一只眼睛,车祸也导致了右腿的骨折,差点伤到脊柱,人现在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方警官负责整桩案子,自然知道这个谢琅到底做过些什么,所以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齐承愿伤得不重,已经找人去录过口供,等他能出院的时候我们会按照流程拘留。”
谢白林和纪淮都安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方警官非常能理解两位受害人的心情,最终下了定论:“二位应该不会有机会见他们了,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