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逃跑的最佳机会!离朝虽然没力气也没内力,但是还有一样东西在。
然,她刚想起身就被耳尖的周烐发现。
“轩儿,这儿交给你了。”
语罢,周烐下了高地,步入离朝所在这片多沼泽地带。
将她安置于此,乃是防着离朝有后手醒来逃跑,不过如此算计小小主人,周烐心中也是有愧的,是以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下跪磕头谢罪。
见此,本想怪罪他的离朝稍惊,话就说不出口了,可要她原谅,她亦是不肯。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得赶快回去,不然君姑娘就危险了!
皱眉思量几息,离朝说:“周伯,你且起来,我知你是为我好。”
这话不假,但是也让她甚觉气愤。
小小主人心有怨气,周烐自是听得出。他叹了口气,起了身,实是在这关头不敢不顺从小小主人。
他也不敢靠近目中蹿火的小小主人,站着俯视她又甚是不敬,便只好坐在了原地。
“小小主人,老夫给你讲个故事罢。”
闻此,离朝无言,但也无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死盯着周烐。其实她正暗自引导存于“真壶”的外来真气游走经脉,保持严肃与气愤是为了不让面前的人发觉。
(真壶:《金丹诀》中记载,人体内除穴位之外的存真之所,也可以说是存外真之地。)
见状,周烐又叹了口气,自顾自讲起了陈年往事。
“老夫是在庚帝八年,刚满十六时就加入了卫家军。因着武帝的余威,在庚帝登基之初,乾与各国正式签了太平盟约,由此休战十余载。当时参军守边疆,因无战也没法建功,兵士们每天就只有训练、训练。
这无功啊得的银钱就少,还不比回家富足,卫家军的训练又十分艰苦,与老夫同期之人大多是于中途放弃归了家。老夫没那么多心眼儿,就想着遵从父之遗志,要上前线保家卫国。”
想起少时,周烐笑了笑。
“谁能想到此乃卫家军选拔之试炼,军饷其实并非那么低,只是你外曾祖父——卫殷狐为了剔除无毅力且好钱财之辈才暂扣军饷,在我等正式加入卫家军之后,那些军饷就全部发放下来,且比之原来要多上一倍,哈哈哈。
但是老夫那时耿直得很,多出的银钱偏是不要,胆大的直接找卫公,将银钱还给了他。老夫清楚的记得,卫公那时发了怔愣,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就拍着老夫的脑袋哈哈大笑。”
离朝眨了眨眼睛,渐渐被周烐的故事吸引,面上这怒气随之消了些。
“老夫不知卫公笑些什么,当时年轻气盛,还以为卫公是在嘲笑老夫,于是又大不敬地拍开了卫公的手,还对他怒目而视。
卫公没生气,只是取下了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扔给了老夫。那枪沉的,老夫差点被这枪带的摔倒,还好老夫基本功扎实,马步一扎,稳稳当当的双手捧着那长|枪,不服气地看向卫公。你猜卫公怎么说?”
离朝摇了摇头,心境奇妙地平复了好多。
周烐笑,学着卫公的模样,捋着胡须道:“你就和这长|枪一样,宁折不弯。但你不比这枪机灵,只管猛冲不管后退,早晚会在战场上冲锋而亡。”
他学卫殷狐,语气亦是学了两三分。卫殷狐说话不论言辞尖锐与否,这语气都是甚为温和和蔼,但却绵而有力。
“老夫那时哪听得懂,只觉得这将军不相信老夫,看不起老夫,老夫可是憋气。卫公也不多说,说了句‘这枪就送给你了’,接着就把老夫赶出了营帐。”
“后来呢?”见他兀的沉默,离朝追问。
瞧着小小主人似是消了气,周烐觉着可以进入正题了。
“后来老夫不甘心,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每日挥舞这把沉枪,还专心钻研枪术,势要等上了战场让卫公刮目相看。只是未想还没上战场就遇到了一件大事。
那年秋,长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伙流寇,趁着农家庄稼丰收,洗劫了长阙临近阙江的一个小城,还抓走了那儿的妇孺。卫公听了信,当即亲自率兵前去营救,老夫就在这营救之师中……”
稍顿。
“老夫想着终于能一展身手,可是雀跃。然,那时卫公刚收到独子的死讯,他和整个卫家军都是悲痛的,老夫的这份雀跃自也消失了。
老夫没见过你外公,只略有耳闻,知道他不想继承卫家军故而与卫公闹翻,离家出走数年没有音讯,卫公又不能擅离职守再加上也是有气,遂没管那臭小子,可怜再见时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他眼眶微红,离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兴许是承了丧子之痛,卫公很理解那些被掳去孩童的父母之绝望,这才有些冲动地率大军去剿一伙流寇。那些流寇很机敏,沿路掩盖踪迹的本事不差,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但是他们抓的人中有个聪明的,竟懂得以粪便作讯息。”
“粪便?”离朝愕然。
周烐笑。
“不错。老夫说过,被掳走的有许多孩童,孩童一受到惊吓,这屎尿哪里控制得住,越恐吓越憋不得。流寇或许很聪明懂得掩盖踪迹,但他们着急赶路又不愿碰这些污秽,若再有孩童不小心踩了粪便,这就是明晃晃的行迹。
我等靠着这痕迹很快就找到了流寇,老夫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真是应了卫公的话,此举险些致使流寇杀掉人质,好在有个小姑娘聪明,当即带着大家跪地请求卫公不要伤害流寇,流寇因这番变故愣了下神,老夫的枪就贯穿了他的喉咙,救下了被挟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