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卢玉、柴宇靖三人几句话就决定了刑台上那些人的命运,而半途突然杀出来的步野虽说对他们造成了一定影响,但也并没有那么大。
至于原因,步野只是一个山民,就这么简单。
原本要杀十人,现在只杀五人,也不是做给步野看的,而是做给那些围观群众看的。他们要让那些群众知道,他们并不是完全不尽人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就是被舟压的,但要是不知轻重往死里压那就是找沉了。
短短十几分钟后,柴宇靖就又写出了另一篇檄文,历数步野新旧罪状,并言东邙村村民确实有可能受到了步野的胁迫,决定先将一半人留着不杀,等抓到步野后再处置。剩下的五个,皆属和步野关系颇深,“死有余辜”的。
这五人,分别是高群、陈青岩,另外两个村里的青年,以及一位村中老者。至于罗秀,则是沾了性别的光,认为她更容易受到步野胁迫,逃得一难。放过罗秀,这还是柴靖宇专门提出来的,这位风流儒生倒不是看上了罗秀,而是他知道罗秀这样的容貌秀丽的女人更易招人同情。若真个把罗秀算进去,恐怕日后的议论会持续更久。
折腾了一番,行刑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罗秀和另外三名老人、柴望明被几名士兵看押着,即将亲眼目睹整个行刑过程。
罗秀早已泪如雨下,她倒未必和刑台上的五人感情多深,但此时她就是想哭,一点也不希望他们死。
柴望明脸上并没有逃脱一死的庆幸感,他只是面容呆滞地向那边看着,似乎心神已不在这里。
另外三个老人家有一个在落泪,还有两个颓然没有任何神采。对他们来说,来到牧原城后生的事简直比邙山贼袭击了他们的村子还要离奇。在他们的一生中,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类似的轶闻,那时候他们未必认为是真的,现在才知道,当这种事真的生了,自己成了那不幸的极少数,却是如此的无助,完全使不上力。
刑台上,最东边的陈青岩竟是洒脱一笑,低声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嘿,如果不是阿野,我们早就死在东邙山上了。”
“就是气不过。”旁边的高群道,“这帮狗娘养的!明明是那个姓6的不分清红皂白硬抓阿野,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被阿野杀了也是活该。而这帮狗官和6器完全是一个操性,为了挽回面子,也不问6器对错,直接拿咱们开刀!”
“阿野一定会给咱们报仇的。”陈青岩无比肯定地道。
“哈哈……要是我这个泥腿子一命能换那位知府大人一命,倒也值了。”
“行,知府归你,那个师爷归我,我从第一次看见他那副鸟样就想揍他,嘿。”陈青岩低笑道。
……
当刑台上的刽子手手起刀落,罗秀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只觉得身上有些沉,睁开眼时,一下就看到了已经在她身上睡着的生儿。
她先是一喜,一下紧紧地搂住了生儿,而后又无声地流下泪来。
所有女人就是一样,一旦她认定了步野,她就觉得步野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没错。
她还不自觉地以步野的女人的身份来看待生的所有的事:就算冲突是6器先挑起的,步野终究是完全左右了整件事的展,所以,她很愧疚。
其实到这时候都没人知道她和步野的关系,所以她的这种愧疚也注定了只能埋在她自己心里。
罗秀扭头向外看去,很容易便看出她又回到了原来住的那所小院的那个房间。也许,她终于可以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了,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安稳已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
傍晚时分,收了红云,又把脸涂黑,粘上了更多胡子的步野提着野味出现在了离牧原七十里的一个小镇上。
他以一个猎人的身份把那些野味全卖给了一家酒楼,然后随便点了些吃的,用心听着那些客人的议论。
牧原城外生的事早已传开,但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有机会听到。
当他亲耳听到一个酒客说出“十个人只杀了五个”这句话时,竟只是微微一怔,然后无声笑。
今天的情况,他注定了带不走一个人,而他能做的,也只有那样了。
他早考虑过,卢玉等人还是有杀人的可能。
十分钟后,步野“呼”一声站起,结帐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