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焚烧着梦境大堂的楼阁之间,江凡和镜流才姗姗来迟。
在进入梦中酒店的时候他们就和姬子与可可利亚一行人走散了,再回过神来,就已经迷失在梦中酒店混乱的走廊与房间之间。
倒不是说酒店内部的装潢与施工方案太杂乱,只是因为忆域的严重波动使得修缮中的酒店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原本彼此之间相连的走廊也会莫名的断开,忽增一堵厚重的墙,就连有些房间里都上下颠倒了,原本的天花板平铺在脚下,沙发和桌子也倒悬在头顶。
但即使如此,镜流心中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反观江凡却左顾右盼,走的磨磨唧唧。
活像是老年旅行团里参观景点的游客,仿佛走的太快不多看几眼风景就是在浪费景区门票钱。
江凡倒不是没来过梦境中的酒店,但从未见过上下颠倒的房间,看每样东西都只觉得新鲜有趣,仿佛有种欢愉的风格美学,一路上都磨磨唧唧,拖着不肯走快。
镜流这个从未走出过几次仙舟的人却对那些很颠的景色不感兴趣,在酒店的走廊与房间之中来回穿梭找寻出口。
但每次只要途经被颠倒的房间就得放慢脚步,因为一旦走快些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江凡没影了,有好几次都只能折返回去找他,有时候是坐在头顶的沙发上喝茶,有时候是在欣赏走廊里的画。
但最后镜流实在没忍住,眉头一皱说他怎么能和星一个性子一个胡闹,眼下众人分散,忆域中也有股诡异的味道,你既是司命亦是无名客的一员,越是这个时候才越是该站出来。
江凡不甘心地反驳说他这是在观察忆域的变化,说完他还左顾右盼,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任何危险在这双眼睛前都无处可逃。
镜流被他一呛,也懒得反驳戳穿他,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也不管他如何磨磨唧唧,就是硬拉着他,前进的速度这才快了不少。
他们在进入梦境大堂的前几分钟和那位流光忆庭的忆者小姐黑天鹅相遇了,也从她提供的梦泡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一是这片正在修缮的忆域里已经在频繁的出现迷因,有名为死亡的怪物在游荡,二是星在她身边很安全,途中还遇到了信仰巡猎的笃信者,一位有过一次眼缘的巡海游侠。
三是那位流萤小姐不知是何原因居然还在这片梦境中未返回现实,而几分钟前名叫死亡的怪物已经杀死了她,她们也正寻找江凡先生与姬子小姐商讨接下来的事儿。
梦泡结束的时候镜流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凡,想要寻求他的意见,可没想到江凡居然早早就睁开眼了,从梦泡的记忆中离开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满脸的不怒自威,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接下来你去寻找姬子便可,我自有打算。
目睹这一幕的镜流沉默不语,心里说亲爱的,你真的早有打算吗?
先前所言任何危险在你那双眼睛前都无处可逃呢?几分钟前星的朋友流萤已经惨遭杀害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任何想要质问江凡的意思,如果她连江凡都不相信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她又能相信谁呢?相信上帝吗?
他们站在空荡荡的梦境大堂里,一开始还是炽热的风在大堂里流窜,后来是微微的火星,在后来就是燃烧着的大火,正一寸寸地贴在桌椅上狂舞,仿佛营地里的篝火。
“来晚了一步,看样子她们刚离开不久。”镜流轻挥剑鞘带起的风压吹灭了那团狂舞的大火。
“不,我们来的一点也不晚,有时候慢一些才能看清迷雾里的真相。”
“那位叫流萤的小姑娘,已经被这片忆域中游荡的死亡带走了吗?”
“就像我说的,任何危险在我这双眼睛前都无处可逃,像萤火虫一样美丽又短暂的小家伙,你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实现梦想呢。”江凡指指自己的眼睛。
萤火虫与鸢尾花一般无二,都是美丽而又短暂的东西,它们在短暂的时间里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而后又快速的枯萎死去,宛如天际线划过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和萤火虫的相遇,那结尾注定是以悲剧而收场的,就像年少时你捉住了一只蝉就以为捉住了整个夏天,殊不知蝉的寿命极其短暂,你所能捉住的夏天也会悄然流逝,最后什么也不属于你,只给你留下记忆。
他没好意思跟镜流说其实自己是在犹豫,不然镜流肯定会扛着他一路狂奔,就像踩着风火轮,像是骑着赤兔马一样的赶来。
就像他答应卡芙卡的那样,匹诺康尼是星的舞台,错过了贝洛伯格与仙舟的危难,她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有离开她,才能让她成长。
“她们应该去往了二楼,要跟上去吗?”镜流扫了一眼大堂,“还是要先去与姬子和希。。希露瓦她们会合。”
大堂的电梯正悬停在二楼的位置,距离她们抵达梦境大堂差不多已经一分钟过去了,电梯的楼层数仍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大堂四面八方也没有什么向外走的通道,连一扇敞开的门都没有,外加那几扇百叶窗也是紧闭的,她们除了第二层外几乎无处可去了,难道她们会遁地吗?
江凡沉默了,扭头看着那张被火焰烧到一半便中止的桌椅,漆面上还留有淡淡的一层灰,飘着木头燃烧的烟熏味。
“就留在这里吧,他们会来的。”江凡向镜流伸出手。
镜流认真地点头,把手放在江凡手里,空荡荡的大堂里静谧无声,缥缈的烟雾腾腾地升起,有阳光从其中一扇百叶窗投下来,从各色的玻璃之间照在地板上。
镜流没有多问,也不想多问,她任由江凡牵着她的手走向大堂的一角,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不管他的路在哪里,她只要坚定的跟着就好,他不会把你落下。
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心里就忐忐忑忑,生怕出什么叉子,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走完。
但和另外一个人走,就觉得这条路真是短,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生怕一不注意就走完,心里总是想这条该死的路能不能修的长一点,最少几千万亿公里先。
在江凡看不见的地方,镜流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心里莫名的欢呼雀跃,仿佛有小人挥着剑在庆祝,刚才那一瞬间的低落被一扫而空,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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