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远一进去,只隔着烟雾看一眼傅卿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释放的气场,比这满屋子烟味还让人透不过气。
“傅总,您找我。”
何鸿远低着头,慢慢走到傅卿云办公桌前,隔着一米远,恭恭敬敬对着傅卿云弯了下腰,头一直低着。
“别紧张,”傅卿云又抽了口烟,看着何鸿远,又示意刘峰去开窗透透气,“今天找你来,是想问点之前的事儿。”
因为抽了太多烟,傅卿云声音有些撕裂,像是被钝刀子割过,嘴上说着让他别紧张,但身上的压迫感却很难让人忽略,更不可能放松下来。
“傅总您问,有什么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何鸿远还低着头,不敢看傅卿云,他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傅卿云这次叫他来不是什么好事。
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已经把自己做过的所有亏心事都想了一遍,但实在不好判断到底是哪一件惹到了傅卿云,或者是间接惹到了傅卿云,以至于让他这么兴师动众。
刘峰开了窗,办公室里的烟雾散了不少,傅卿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剩下的烟丝还慢悠悠地往上飘着。
傅卿云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之前看过我订婚的消息吗?”
何鸿远点头说:“看了看了,这段时间家里人都在讨论傅先生订婚的事儿。”
“之前我公布过订婚消息,也公布过照片,照片你看了吗?”
何鸿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否认,但还是实话实说:“看过。”
傅卿云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坐直身体,两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了倾,胸口贴着桌沿:“那你觉不觉得,合影里站在我身边的人有些眼熟?”
何鸿远努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一抬头猛地对上傅卿云冷若冰霜的眼,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突然,脑子里的东西像是炸开了一样,瞬间白了,他终于把订婚合影里的人跟记忆里的一些画面重叠在一起,怪不得他当时在新闻上看到那张合影的时候,一直觉得站在傅卿云身边的人有些眼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何鸿远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傅卿云,赶紧道歉:“傅先生,我该死,您听我说,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只以为他是来闹事儿的。”
“先别急着道歉,我记得,当时你跟我汇报情况的时候说的是,方兴言被人欺负,对方用了不正常手段,威胁他拿到了一个对他不好的录音,所以需要律师去处理一下,是这样吗?”
何鸿远磕磕巴巴:“我,我,实际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方兴言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信了,我都是按照他说的做的。”
“你是按照原话传的吗?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傅卿云觉得胸口压得很沉,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刘峰,刘峰会意,拿出东西给何鸿远看了一眼:“当年方兴言还给过你几笔钱,对不对?”
刘峰话一说出口,何鸿远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本以为死无对证,隐瞒了这部分,没想到傅卿云还是知道了。
“方兴言确实给过我钱,他当时吩咐过我,您这边有什么动向就告诉他。”
傅卿云冷冷地问:“他还让你监视我?”
“他是想多了解下您的动向,是怕您把他甩了,所以给我了一些钱,让我多透露点消息,一开始给我钱的目的是这个。”
傅卿云捏了捏额头:“说重点,后来你们是怎么为难程离的。”
“方兴言说他们有矛盾,让我去给那家人一点颜色看看,我带着人去他家闹过事,方兴言还说,如果那个人再来找他麻烦,只管往死里揍就行,出了事有傅先生兜着呢。”
“至于后面的事,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直都是方兴言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包括那次传话,我都是照实跟您汇报的,所以您就吩咐人找了一个律师,再后来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鸿远一口气说完,中间气都喘不匀了,生怕傅卿云不相信,又拿着自己跟一家老小发起了毒誓。
聒噪得很,傅卿云听得直头疼,打断他:“行了,别说了。”
何鸿远后背发凉:“您相信我说的吗?”
傅卿云闭了闭眼,疲惫得说不出话来,只摆摆手:“你回去吧。”
何鸿远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傅卿云深吸一口气,突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冲着何鸿远扔过去,方向偏了一点,直接擦过何鸿远耳边飞到那头的墙上,杯子碎片四散溅开,崩得到处都是。
傅卿云怒吼一声:“你如果再不滚,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何鸿远一秒都不敢多待,踩着碎片转身就跑了。
“就这么让他走吗?”刘峰问。
傅卿云知道自己现在追究没有任何意义,方兴言已经死了,这个何鸿远不过是看钱跟眼色行事的人,说白了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当年方兴言就是吃准了他会这么做,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傅卿云闭着眼,手一直撑着额头在揉,后来才发现刘峰还没走,也冲他摆摆手:“刘峰,你也出去吧。”
刘峰先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又把从记者手里拿到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那是娱乐记者订婚礼那天拍到的程离从酒店离开的画面,现在他们已经撤了有关程离的照片跟信息,包括之前公布过的订婚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