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掀了掀眼皮:“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再次见到你,竟然没有直接一剑把你捅个对穿?还有心思跟你下棋?”
沈彦松莞尔:“……神君当真心思玲珑——你如今已经成神,这样称呼,没有不妥吧?”
徐瑾并不理会他的话,只又下了一枚棋子,淡淡地吐出一句:“东施效颦。”
沈彦松手一抖,面露不解:“神君这话什么意思?”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升不起好感,现在我发现了,”徐瑾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道,“你在模仿顾清崖。”
“效仿他的神情、语气……乃至于一些固定的小动作,”徐瑾漠然道,“可他身上的那股少年气,你永远也学不来。”
沈彦松的笑脸一僵。
他能接受徐瑾痛苦怒吼、歇斯底里地朝他打骂泄愤,无论怎样都没关系,唯独听到这句话,有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神君……未免有些刻薄了,世上千人百态,有相似之处,如何算得上‘模仿’?”
徐瑾却不言语,盯了他片刻,忽然又落下一子,淡漠道:“真有意思。”
沈彦松仍然笑着,闻言同样落下一子,伸手示意道:“愿闻其详。”
“你嫉妒顾清崖,害他到如今这种地步,却又下不去死手,”徐瑾扯了扯唇角,“明明你知道,杀了我,他也活不了,你却偏偏要绕这么一大圈。”
“我那符印确实能伤你,但远远达不到重创的程度,你若是有心挣脱,绝不可能让朱姐等人将你捉了回来。”
“但说起心狠,你也当仁不让——百鬼献祭阵根本不是顾清崖设下的吧?你与易阿婆达成交易,要她在绵族定下规矩,每几年选出一位圣女,为的就是要用枉死之人的魂魄用来做阵。”
徐瑾嗤笑,“明明心怀杀孽,又莫名其妙心慈手软,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顾念旧情的举动,实在是感动人心?”
沈彦松脸上笑慢慢落了下去。
半晌,他嘲讽一笑:“有些事情还真是不讲道理,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你都选择相信他,而我什么都不说,却没有人会站在我身边。”
他丢下手中的棋子,垂眼低声道:“连她也是。”
徐瑾被他气笑了,鼓掌道:“好一个反将一军,你倒是说说,这么多人里,到底哪个对不起你了?难道眼下这个局面,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沈彦松也被激怒,嗤笑道,“我是嫉妒他!凭什么就因为出身不同,他就活得这么一帆风顺,而我苦苦挣扎那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把剑,就被他那么轻飘飘地斩断了?”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他,我确实存着挑刺的心思,我想看看他到底哪里值得天道如此偏爱,好像把世上一切优秀的标签都堆到了他头上——可我除了鬼迷心窍解封了一次山河鼎,想看看他的真本事外,也从未真正要害过他,他自己要去查探因果却被天劫反噬,那是他蠢,”沈彦松冷笑道,“但他若不杀我父母,我不断我手足,我何须逼他到如此地步?!”
话到此时,他终于露出刻薄的真面目来,冷冷地抬了抬下巴,讥笑道:“你告诉我,如此灭门之仇,我一再手软,难道不该被你们铭记在心感恩戴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