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睛里,元鸢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大红衣衫几乎滑至肩头,露出内里薄如蝉翼的贴身小衣。因她是半躺着的,纤长白皙的腿露在故意叉开的裙摆下,无论她如何摆弄都藏不住。反而会牵动挂在脚踝上的那串银铃,每响一次,都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约。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放荡的青楼女子。说不是来勾引他的,她自己都不信。
是十四娘为康王安排的,可最后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却是谢锦衣。就像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镇北将军,而她是被人送于他取乐的青楼妓子。
他万人敬仰,她轻贱至此。
呵,多么可笑的命运。
难堪、羞耻,无以言喻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上心头,明明她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可让谢锦衣看到她这副模样,还是让她所有的平静、所有的伪装都分崩离析。
不要……不要再看她了。
元鸢闭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映下一层浅浅的阴影:“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康王。”
如果知道是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
“所以今天晚上是谁都可以?”
话音刚落,元鸢甚至来不及听清,握在肩头的手劲儿突然收紧,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她咽下堵在喉头的痛感,逼迫自己看向他的眼。不是的,她不愿意将自己给旁人的,她怎么会愿意?
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可看到进来的人是他的那一刻,她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是窃窃的欢喜。可她听见了自己缓慢而清晰的回答:“……是。”
夜风来回拍打着窗棂,似有豆子倾倒的声音。下雨了。
脑海有一瞬间的放空,随即尽数被雨声填满,恍惚间,元鸢好像听到谢锦衣说了一句什么,可雨水潮湿,模糊了他的声音,唯有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他怎么可能恨她,他明明将她当作陌生人的不是么?
她努力想要去看清他的神情,却只觉天旋地转。视线再恢复清明时,只看见红帐翻涌,烛影摇曳,暧昧的银铃声急促又悠远,像极了他们交叠的呼吸。
理智在一瞬间回拢,元鸢睁大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连害怕都忘记了。她微张着唇,原本就白净的小脸更是渐渐褪去血色。
他要做什么?
不会的,谢锦衣不会这样的。
可五年了,她真的还认识面前这个人么?
谢锦衣的手撑在她娇嫩的脖颈旁,眼神似一头蛰伏在夜色里的孤狼,而她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他没有做什么,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视线停留在她娇艳的唇瓣上,他半阖眼睫,缓缓俯下身。
元鸢陡然清醒,摇着头用手掌推他,可他的力气是那样大,哪怕只用了单手撑在榻上,她也动不了他分毫。
他的胸膛更是硬得像铜墙铁壁,她所有的力气于他而言不过是滴水入江河。她这才意识到,只要他想,她是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