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倏尔长出一口气,看向徐明惠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我知道你今天去找我,是为什么,明惠,有句话我劝你一次,也只有这一次了。”她冲着徐明惠摇摇头,“是你的旁人拿不走,不该你的你也求不来。从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陷入迷雾之中,叫执念伤了人,也叫你利用起我这份执念,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这句话我送给你,你既然进了宫,就好好过你的日子,皇帝心里有你没你,你都是这陈宫的昭妃娘娘,只要你安分守己,我相信皇帝也不会苛待于你……”
“安分守己?”徐明惠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就打断了元清的话,“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安分守己?是要我毕恭毕敬的尊高令仪一声皇后娘娘,还是来日,俯首跪地拜一拜卫玉容这个准中宫?”
这话,是大逆不道的。
不管高家怎么样,更无论高太后如何,高令仪如今都是陈宫的皇后,是祭天告过祖宗的,正经册了礼,授以宝印宝册的中宫天下母。
徐明惠又在说些什么?
况且到了今天这般境地,谁还能够改变什么吗?
连高太后那样有手腕的一个人,都已经无力回天了,更遑论区区一个徐明惠。
她知道徐明惠心里的不甘,只不过……
元清状似无奈的摇着头,叹息着:“你说我执念太深,我也以为是我执念伤人,可是听了你的这一番话,才明白,其实偏执的那个,是你,并不是我。你这样冥顽不灵,我劝你再多,也是无益。能帮你的,我没少帮你,到了今天,我不愿意也没法子再扶持着你走下去,今后的路,你好自为之,咱们两个,从此也是各自为安罢了。”
……
从长春宫出来,元清打发了宫人去辇,一路缓步而行,却是漫无目的的。
这禁庭她生活了十几年,好像突然之间,一切的景象都变得陌生起来,让她觉得不愿久留。
这样的心境,让她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好些事情看破了,也看开了。
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不是比什么都强吗?
元邑能在乾清宫中用那样的口气跟她说出那样的话,她想,这一辈子,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不触碰到元邑的那条底线,她就永远会是大陈尊贵的长公主,是元邑所敬重的那个阿姊。
她就这样闲逛着,却猛然间瞧见不远处的那个人,脚步一顿,就站定在那里,不再动了。
卫玉容是从慈宁宫回来的,还没进宫门,就看见了信步闲逛的元清。
老祖宗说,是元清自请离宫的。
老祖宗也告诉了她,冯嘉柔膳食里的药,是元清下的,可元清是受了徐明惠的挑唆和蛊惑。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追究元清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就像是萧燕华在放弃了清静之后会无条件的偏向她一样,元清,从最开始的时候,选择的就一直是徐明惠。
这一点,她从没有吃心不受用,所以今日得知这样的真相,也并没有什么好气恼意外的。
卫玉容定了定神,提步近了前来,端了个平礼给她:“好难得见你出来走一走。”
元清扬了抹笑:“我从长春宫出来。”
卫玉容哦了一声,也不吃惊:“就回寿安堂了吗?”
元清却长长的叹了口气,扬起头来看看四方的天:“在那里住的日子不算长,可是这一向有了感情,突然要出宫了,心下也很是不舍,近些日子,我还是想多在寿安堂待一待,旁的地方,同我,就不大有干系了。”
她说的隐晦,可卫玉容却听明白了。
真是难以想象,那样高高在上的元清,也会有这样把话说的晦涩的一天。
她无非是想告诉自己,长春宫,徐明惠,从今天开始,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元清是个拉不下脸来道歉的人,可是她的话,却在告诉她,承乾宫的事情,她感到抱歉。
卫玉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况且除了这次的事情之外,元清从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她笑了笑:“出了宫,皇宫也还是你的家,你是大陈的长公主,永远都是,这是谁也没法子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