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只道:“没欺负就好,他脾气阴晴不定,又因你被端慧羞。辱,我担心你受牵连。”
宋嘉宁错愕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清澈的杏眼在兜帽雪白狐毛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黑润透亮。郭骁不着痕迹地打量完这张精致的小脸,用一副兄长的口吻提醒道:“你年纪虽小,却是咱们郭家姿容最出众的姑娘,我身为兄长,不得不考虑周全。那日换成别的外姓男子,我同样会过问。”
宋嘉宁心头巨震,原来郭骁审问她,并不是怀疑她狐媚,而是担心寿王道貌岸然?真是这样,那,郭骁其实是好意了。这么一想,不再愤怒的宋嘉宁,突然记起了郭骁对她屈指可数的几样好,这个人,也曾在端慧公主欺负她的时候,维护过她。
“为何生气?”
误会澄清了,郭骁反过来问她。
宋嘉宁脸一红,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实话,窘迫地朝一侧扭头。
她不愿意回答,郭骁也没有追问,一直将宋嘉宁送回临云堂,快进门之前,郭骁突然挡在宋嘉宁面前,看着她眼睛问:“可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宋嘉宁点头,心里怪怪的,两辈子记忆中,这是郭骁第一次主动跟她讨要礼物。
回了自己的院子,宋嘉宁抱着紫铜小手炉坐在床上,默默地发愁。既然和好了,她送郭骁的生辰礼就不能太敷衍了吧?只是,送什么好呢?
冬日天冷,这几年最近都没碰针线,叫六儿打开箱笼,里面几乎都是姑娘家用的稀罕物,宋嘉宁翻了翻,翻出一个香柏木小匣子,宋嘉宁打开,里面是寿王送她的那盒樱桃红的颜料。宋嘉宁灵机一动,重新藏好未来的传家宝,歇过晌后,去母亲那边讨颜料了。
林氏是才女,书房自然预备着这些东西,笑着打听女儿怎么突然想学画了。宋嘉宁保持神秘,捧着几盒颜料走了,整个后半晌都待在房间,哪都没去。
翌日雪停了,郭符郭恕兄弟俩精神好,一大早就把国公府逛遍了,跑来与四个妹妹商量:“后花园腊梅开了,堆着雪特别好看,我让人把那边的亭子收拾出来,咱们兄妹去亭中焚雪煮茶,为大哥庆生,如何?”
云芳第一个赞同:“好啊!”
宋嘉宁与庭芳、兰芳也都同意,六兄妹便先带着各自的礼物去了凉亭,到齐了才派小厮去请郭骁。
郭骁得知后,斗篷也没穿,直接去了后花园。高挑挺拔的少年郎,穿一袭黑色锦袍,从两侧皑皑白雪中间徐徐走来,如玉脸庞冷峻俊朗,宋嘉宁抱着手炉坐在庭芳身边,看着这样的郭骁越走越近,回想昨日与郭骁的对话,便觉得,如果郭骁真的愿意当个好哥哥,她,也会努力试着与他做真正的兄妹。
“大哥,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匕首,削铁如泥,送你了。”
郭符自豪地率先送出礼物。
郭骁接过匕首,抽。出来一看,刀锋锐利寒光凛冽,果然是把好刀。
郭恕送的是一本已经失传的兵书,书交到堂兄手里,他故意挡在旁边不让妹妹们看。郭骁狐疑地看看他,随后翻开一页,看到里面抱在一起的一对儿男女,郭骁神色未露任何异样,合上书收起来,拍拍堂弟肩膀道:“明日来我书房。”
郭恕顿时笑不出来了。
轮到四个妹妹了,庭芳送的是亲手绣的荷包,兰芳是一条腰带,云芳送的是一双厚厚的鞋垫。宋嘉宁最后送的,将一卷画轴递给郭骁,浅笑道:“祝大哥功夫越来越好,将来当了官,一路青云直上。”
郭骁瞅瞅她,当众打开画轴,露出一幅梅花图,显然是照着一幅名家梅图临摹的,枝干不像枝干,傲雪的红梅也看不出任何风骨,一朵一朵堆簇在一起,只能看出作画之人的圆润。云芳哈哈大笑,郭恕松了口气:“好了,我的礼物总算不是垫底的了。”
宋嘉宁被他们笑话惯了,不以为意。
“下次好好练练。”
郭骁一边卷起继妹送他的亲笔画,一边威严地道。
宋嘉宁敷衍地嗯了声,既然都是哥哥了,还在意什么美丑?
送完礼物,四个姑娘走出凉亭去赏梅,没赏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两道嗖嗖的风声,宋嘉宁反应慢了一步,后脑勺被雪球砸中,碎雪掉到脖颈子里,冰得她直吸气。云芳也被砸了,跳脚过后立即攒雪球反击,宋嘉宁怕冷,攥着庭芳胳膊只四处躲。
双生子挑衅的笑声,小姑娘们清脆的嗔怪,越过墙头,清晰地传到了隔壁寿王府。
同样赏雪景的赵恒,慢慢停在路上,侧首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