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扶起女儿,一边帮女儿擦泪一边尽量轻松地道。
“我就是想快点嫁给表哥!”
端慧公主扯过帕子,背过去自己擦。端慧公主总觉得表哥对她不够温柔体贴,亲眼目睹过父皇、母妃之间的恩爱,端慧公主忍不住想,只要她嫁过去了,两人有了夫妻之实,表哥自然也会对她热乎起来。
女儿真是公主脾气,胆子比旁人大,脸皮也更厚,淑妃有点头疼,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婚期延迟与否的事情了,女儿这态度,就不是正确的为妻之道。
掰过女儿肩膀,淑妃看着女儿眼睛,语重心长地道:“端慧,娘知道你喜欢你表哥,娘也支持,但今日娘必须跟你讲清楚,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喜欢他越紧着他,他越看不上你越不珍惜你,你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反而费尽心思想讨好你,想求你把他放在心尖上,懂了吗?”
端慧公主呆呆地张开了嘴,不解地望着母亲,女子喜欢男人,男人该高兴才是,怎么会不珍惜?
淑妃继续提醒道:“你喜欢平章,满京城的人都快知道了,但你表哥有过什么表示吗?每次见面你都主动往他跟前凑,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你凑过去就好,若非那次中箭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你表哥可能都意识不到他心里有你。”
端慧公主咬唇,试图寻找反驳的证据。
淑妃点点女儿额头,举现成的例子:“看看你四哥,去北苑之前多嫌弃你四嫂,结果你四嫂在围场大展身手,你四哥终于发现了人家的好,回京后李木兰还是爱答不理,你四哥就主动打发了几个妾室,想方设法讨好她呢。如果李木兰一开始就紧张你四哥,你四哥给点好脸她就满足,你四哥会主动打发妾室?”
端慧公主有点明白了,但还是想到一个反例:“三嫂也对三哥千依百顺,三哥还不是喜欢她。”
淑妃笑:“嘉宁那叫温柔,王爷对她好,她开开心心地接着,王爷有正事耽搁,她也不去烦他,进退有度,这么懂事的妻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再看看你,温柔体贴一样不占,稍有不如意就哭闹,若叫你表哥知道你因为着急嫁他而哭,他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嫌弃你不识大体。”
端慧公主嘴一撅,不爱听了。
淑妃搂住女儿,柔声道:“正好,这一年娘好好教教你,只要你用心学,娘保证你嫁过去后,你表哥会对你服服帖帖的,眼里只有你。”
端慧公主眼睛一亮:“真的?”
淑妃捏捏女儿鼻子,笑道:“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端慧公主总算满意了,但还是撒娇地抱住母亲,小声哼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管什么事,都不许父皇再推延我的婚期。”
宋嘉宁十四岁就嫁给三哥了,等到明年,她都十七了,快成了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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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死了,端慧公主这个侄女没有任何怀念,楚王府,楚王却难受地吃不下饭。
冯筝哄完成哥儿睡觉,亲自端着托盘过来劝丈夫。托盘放到桌子上,她坐到楚王身边,伸手抱住他,然后靠着他结实的肩膀,轻声道:“王爷,多少吃点吧,您这样饭也不吃药也不喝,我,我害怕。”
怕王爷再度吐血。
楚王侧首,看着靠着他的王妃,以前总喜欢她的温柔,今晚这温柔却叫他厌烦。
为了妻子为了儿子,他明知皇叔是被父皇冤枉的也忍了下来,甚至皇叔冤死,他都没有指责父皇什么,回到王府才能一个人怀念皇叔,她却跑来劝他吃饭喝药,还说什么害怕,是不是非要他无论何时都只想着她?
“我要睡了,你先回去,今晚我想一个人。”
扭头,楚王对着床内道。
男人声音冷漠,冯筝抬头,只看到他冷峻强硬的侧脸,似是一眼都不想看她。冯筝隐约猜到了什么,慢慢松开他手臂,往外走了两步,回头,见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冯筝眼睛一酸,勉强劝慰一句,泪眼模糊地走了。
康公公目送王妃离去,瞅瞅内室,他叹口气,默默在外面守着,一更天后才进屋,心疼地劝主子更衣歇息。
楚王终于动了,看他一眼,也不洗脚,沉着脸脱了外袍,转身就躺床上了,面朝内侧。
康公公最清楚主子与皇叔的情分,放下帐子,临走之前,才幽幽地道:“王爷,皇叔在天有灵,看您这样,定会心疼。”
楚王冷笑,皇叔真若看得见,看见最亲的侄子什么都没为他做,该心凉才对。
夜深人静,楚王良心难安,翻来覆去的,不知何时才入睡。日有所思,楚王做梦了,梦见武安郡王满头是血地追着他,梦见皇叔卧病在床伸手唤他过去,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一个是疼他如子的叔父,全都死了!死在了父皇手中!
“啊”的一声,楚王披头散发地坐了起来,捂着脑袋跳下床,赤脚往外跑。
康公公与一个小太监一起守的夜,听到王爷大叫,两人立即惊醒,穿鞋的功夫,王爷已经冲出来了,月色朦胧,王爷一身白色中衣,抱着脑袋往外跑,犹如鬼魅。康公公心都要碎了,冲过去拦腰抱住主子,高声催小太监去请太医。
“大胆,我要去见皇叔,谁敢拦我!”
楚王被阻,反手一抓一抡,便将康公公丢到了地上。
康公公疼得发不出声音,小太监见王爷形似疯癫,吓得就往外跑。楚王本想继续打康公公,余光见他要跑,视线一转就去抓小太监了,等后院冯筝听到动静带人赶过来时,就见月光之下,几个侍卫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制服发狂的王爷。
“王爷……”冯筝颤抖地唤道。
楚王刚甩开两个侍卫,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身白裙的妻子,楚王目光怔了怔,然后就在冯筝重新涌起希望的时候,楚王却朝正院门口跑去,嘴中依然叫嚣着要去见秦王,疯了,真的疯了。
冯筝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半夜三更,寿王府,赵恒突然惊醒,侧耳倾听,街上果然有马蹄声,一声一声,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