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帝王,再有皇后,赵恒初登基,前三个月忙于稳固朝局,六月底,才正式为宋嘉宁举办封后大典。
对宋嘉宁来说,她已经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丈夫,在赵恒登基那日,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会做皇后,就像厨房饭菜做好了,肯定会端过来给她享用一样,板上钉钉的事,要高兴早高兴过了,大典没什么值得特别欢喜的。
她容易满足,京城官员及家中女眷们心里就没那么平静了,臣子们还好,皇后已经连续为皇上生了三位皇子,皇家血脉传承无需他们再担心,可是那些女眷们谈到新皇后,没有一个不羡慕甚至嫉妒的。
太常寺少卿鲁大人家中,曾经嫌弃宋嘉宁身份配不上她孙子的鲁老太太,心情复杂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院中孙媳妇弯腰哄她的曾孙。阳光明亮耀眼,鲁老太太神情恍惚,忍不住想,如果宋嘉宁当初成了鲁家的孙媳妇,孙子会得益于她的福气吗?
谁能想到,一个商家寡妇的女儿,居然能一路青云直上,封了后?
鲁老太太惴惴的,忧心孙子将来的仕途。
永安伯府,谭香玉端着药碗守在儿子病榻前,神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着睡熟的儿子,想到家里又快没有给儿子续命的人参了,谭香玉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皇宫中的新皇后。如果,如果那年宋嘉宁的风筝误落寿王府,她没有在福公公面前退缩,而是承认风筝是她放的,然后与宋嘉宁一块儿去见了寿王,那么,获得寿王青睐的姑娘,有没有可能是她?
谭香玉目光渐渐迷离起来,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一切真的发生了变化,她才是被曾经的寿王当今的皇上深深宠爱的女人。
但,鲁老太太没那个福气让宋嘉宁给她当孙媳妇,谭香玉也没有那个福气,做赵恒的妻。
赵恒的王妃、皇后,从来都是宋嘉宁一个人的。
册封大典,宋嘉宁头戴凤冠,身穿深青色华服,按部就班地接受册封。她曾是卫国公郭伯言的继女,曾是寿王养在王府的柔顺王妃,性喜安静,鲜少出门,可谓养在深闺人不时,但今日,赵恒送了她一场举世无双的风光。
文武百官齐齐叩拜,王妃宗妇纷纷叩首,乌压压的一片,就连年幼的昭昭公主,都陪着三个皇子弟弟,有模有样地跪在那儿,高兴地看着高台上的娘亲,被父皇封为皇后。
高台之上,宋嘉宁好热啊,六月艳阳高照,身上压着里里外外十几层的华服,再站下去,她都要晕了。
“还撑得住吗?”
赵恒微微倾身,在她耳边问,面容庄严,笑在眼中。
脑顶沉甸甸的赤金镶宝凤冠,宋嘉宁艰难地仰起头,就见她的皇上一袭素红龙袍站在那儿,身姿修长挺拔。他戴着墨玉帝王冠,冠下是一张俊美如神仙的脸庞。明晃晃的日头迎面照下来,汗水沿着鬓角往下掉,似曾相识的感觉,宋嘉宁突然一愣。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她与赵恒唯一一次的相遇,就是类似的情形,只是那时,她被端慧公主惩罚跪在地上,她是卑贱的民女,赵恒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现在呢,他仍旧是帝王,一身龙袍,但她的身份变了,赵恒将她从泥潭中拉出,邀她与他并肩而立,共看这天下。
“皇上……”
忘了暑热,忘了疲乏,宋嘉宁心柔似水,喃喃地唤他。
赵恒前一瞬还在她眼中看到了抱怨哀求,哀求他快点结束这些繁文缛节,然而仿佛只是一眨眼,她整个人就变了,乌黑的鬓角依然有汗,那双杏眼中的撒娇埋怨却变成了满满的痴恋,如潋滟泉水将溢。
赵恒不明所以,不明所以地,陷进了这双眼。
忍着伸手抱她的冲动,赵恒低声询问:“何事?”
宋嘉宁笑了,没有羞涩,没有紧张,只有好奇:“皇上第一次见我,是怎么想我的?”
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像天上走下来的神仙,本不问世事,但怜她悲苦,故三言两语,救她逃离苦海。
怎么想她的?
赵恒试图回忆初遇,但看着她被烈日晒红的脸,双颊潮红香汗淋淋,赵恒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拉她入怀,用只有宋嘉宁能听到的声音道:“吾见安安,犹见牡丹,满城芳华,唯卿国色。”
那怀抱宽阔,那声音缠绵。
宋嘉宁心如鹿撞,听过他许多甜言蜜语,这句最动人。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想她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这辈子能嫁给他,嫁给赵恒,她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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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