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云说对了,这样才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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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隼明面上淡定得不得了,仿佛不当一回事,其实仅有自己清楚得很,他心里已经卷起惊涛骇浪,风浪翻涌得他辗转反侧,前一刻还在担心谢云被别人感情诈骗,下一刻……那个有机会诈骗谢云的对象竟是他自己。
多么荒谬。
他倒不厌恶谢云对自己的小心思,他只不过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谢云会对他产生这种程度的感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拜谢云毫无预警的表白所赐,他两辈子来,第一次认真思索起自己的性向。
他认为自儿个理应会是异性恋吧,毕竟他没对任何男生产生过那方面的幻想,更遑论心动,然而转念一想,他也同样没有对女生产生过啊……
上辈子光顾着捣鼓物理和应付满足父母的高度期许了,连做梦都是在实验台上研究粒子会穿过哪个孔、探讨是不是有量子世界的存在,或是不停重复放大父母每一分一毫的神情,他们或狰狞,或冷淡,或虚伪,总而言之,哪里有空档塞得下情情爱爱。
至于这辈子……现在回想起来,单单帮忙照料谢云便耗费了他学习、打工以外的所有心神。
无解。
祁隼长叹口气,忧愁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面向谢云那个方向,对面床上的少年早就睡得酣甜,细细打着鼾,皎洁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翻飞后的空隙悄然无声地钻进来,照亮了谢云乖巧的眉眼,纤细睫毛如小扇子似地缓缓轻颤,白皙无瑕的脸颊隐隐红润,无论哪时,少年依旧如稚子般的纯真、善良、乐观。
谢云是成年人群中稀有的天使。
直到这一晚,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也从未想过对方可能有朝一日会更依赖别人,为了避嫌或是证明亲疏不同,和他渐行渐远。
他想不透,索性不想。
说不定谢云就是一时兴起。
结果自然不是。
从第二天开始,祁隼天天都会收到来自谢云的爱心投喂,比如每天早上第二节下课时,对方会突然从书包里捞出一包小饼干递给他,说是他聪明,上课都需要动脑子,很消磨精神,会饿,所以他需要填饥,时时保持最佳状态,又比如每天晚上洗好澡出来,他的桌上便会莫名出现小蛋糕、奶茶,偶尔会是谢云的零食存货,说是复习也同样要醒脑。
……
嗯……然后他想拒绝还不成,因为对方当下都会露出一瞬间的受伤,虽说随即便若无其事地重新笑了起来,“爽快”地冲他说没关系,可谢云终归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这副看似无谓的模样反而显得强颜欢笑、可怜兮兮,更容易惹他不忍了,有股道不清说不明的罪恶感。
不过硬着头皮收下终究不是办法,祁隼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回应谢云的感情比较好,一昧地收取好处却不回报,是占人便宜,是吊着人耍,他无法,只得拉着人坐下来,打算与谢云促膝长谈一番。
“谢云,你……”斟酌几秒,省得对方听不懂,还是决定直白些,“为什么一直给我吃的?”
谢云吞吞吐吐,试图蒙混过关,但一抬眼,撞入眼帘的就是祁隼专注又无比较真的神色,他顿时老实了,“喜欢一个人……”
他仍然有些不乐意坦白,因为那一丁点的羞耻,因为觉得说出来便会少了很多惊喜,他抬眸,垂眼,又抬眸,又垂眼,脚尖不自知地摩擦地面,他忸怩好片刻,才不甘不愿地瘪嘴,声如蚊蝇道:“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祁隼:“……”
静默了下,他忍不住抬手捂住嘴,掩住那点儿失去控制的上翘弧度,“你哪里看来的?”歪理。
“书、书呀!书上说了,喜欢一个人要、尽可能、对他好,投……投……投那个什么的(其)所好,把所有的好东西捧给他,我觉得……如果是你定时送我零食、小蛋糕,我一定会马上跟你说、我喜欢你!超喜欢你!”谢云话音微顿,眼楮乍亮,毫不害臊地大声道,“然后抱住你!!!”
祁隼:“……”
谢云的世界里,实际上是没有太多社会规则的,例如此时此刻,他并不晓得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趁早说出来,也不适合如此唐突地告白,成年人更理智的选择应当是暗搓搓试探,确认心意后才说开,给彼此保留余地。
他则不然,喜欢就是喜欢,想说就是想说,喜欢上一个人又不丢脸,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唯恐碍于他的缺陷,对方以为他在开玩笑、玩闹,进而感受不到他的真挚。
虽然妈妈先前劝他要事先问过祁隼的意愿,但他本能地想直接跳过这个步骤,兴许是直觉告诉他,祁隼的答案肯定会是拒绝他。
他想,只要不是逼迫祁隼接受他应该就没事了……吧,他可以先默默对祁隼好,等哪天憋不住了,想放弃了,想问了,再问。
祁隼倘若知晓谢云打的主意……好像也不晓得如何应对是好,说来,他似乎有点儿享受谢云的特殊待遇,却又基于自身的道德观念,难以招架谢云疯狂砸来的直球。
他的心,乱了。
谢云对他实在过好,又是当免钱的小卖铺,又是当贴心的家庭小精灵,还每天朝他说一堆甜言蜜语,亲生父母都没他周到。
楼上506寝除了张爱情导师雁以外,其他人见状也难免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