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轻且淡:“烫。”
自然得像是刻在身体潜底的条件反射。
薛思婉僵在原地。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往下坠,心脏空荡荡。
只是一瞬间,手被放开。
残留余温。
她始终没有抬头,钝钝地听着对方起身,铁艺椅脚划在地面刺啦地响,听见他很不耐地撂下一句说出去抽根烟,不打了。
后来沙发那边有人过来说要替补,她顺势也说不打了,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坐着。
那天晚上后来多久散场的她不知道。
只知道雨下得很大,梁亦辞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过。
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各自有人接送。出去接人的岚姐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散场以后就剩她一个人留在饭店的大门口。
雨声潺潺,挣扎着斜落下来,她先是裙角再是前襟次第被打得透湿。
朦胧的昏黄色光线从身后的饭店里洇出来,她抱着双膝蹲在门口的石柱下,被雷鸣电闪包裹,充耳尽是轰隆。
暴雨密不透风地将整个世界填满,毁灭沪市的浮华烙影。
薛思婉只身风雨中,像被世界独独遗弃的小孩。
她今天喝得有点多,那一刻却格外清醒。
好像八年来残存的旧梦被亲眼见证着摧毁,她清楚地知道。
梁亦辞再也不会冒雨来接她了。
不会了。
……
又几分钟过去,薛思婉多次拨不通张岚的电话,干脆也不再频繁地看手机,只静静地蹲着看不知停的雨幕。
看积雨又没过半层阶台,一层层漫上来。
她是被身后不远处一道甜丝丝的女声打断思绪的。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小哥哥,你一个人吗?今天下雨打不到车,我开了车过来,要一起吗?”
话音落下的半秒钟后。
微哑的男声冷淡地拒绝,惜字如金:“不用。”
……
这个声音。
薛思婉本能地转头,循声看过去的同一刻,一辆汽车的远光灯遥遥打来。
鸭舌帽檐下,年轻男人皱着眉,他有着冷峻的眉眼,她好像能看见他口罩下紧抿的唇。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也在看她。
不过须臾,那辆打灯的车停到饭店阶台下,前座车窗摇下来,林穆在冲这边喊:“辞哥,赶紧上车。”
薛思婉收回目光之前,听见梁亦辞说了两个字。
“一起。”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