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徐副使了——!”
天明时分,锦衣卫们在御花园的一片假山后,发现了悄然漫出的一大滩血。
云起胸前插着拓跋锋的绣春刀,刀刃微妙地穿过内脏间隙,从背后透出,将他钉在假山上,卡在肋骨中的长刀支撑住了他的体重。
荣庆吸了口气,吼道:“快!传御医!”
云起失血过多,脸色变得苍白,躺在病榻上更发了足足数天烧。
御医会诊后判断出其性命无碍,但血液流失剧烈,又大量消耗一番体力。
朱元璋翻开御医们的诊断书。朱棣笼着袖子,静静站在殿中,不时打量荣庆神情。
朱棣开口道:“儿臣的不是,只想着那突厥狗父母双亡,方将其送进宫中当差,不料这野……此人竟是与北元有勾结,险些害了允炆。”
朱元璋沉思不语,许久后道:“荣庆,你且退出去。”
荣庆走后,朱棣低声道:“父皇,云起与允炆一同长大,若……只怕寒了这一应锦衣卫的心,连带着允炆,还有徐雯。”
“雯儿与云起同母,俱是庶出……父皇,今年死的人够多了,给徐家留点香火罢。”
朱元璋放下奏折,点了点头。
正使拓跋锋犯下重罪脱逃,副使徐云起伤重,张勤为国捐躯。
嚣张跋扈的锦衣卫在这一年里,竟是损失了两名成员,恶犬们终于要夹起尾巴做人了,荣庆底气不足,挑不起担,更无云起这般显赫出身。
拓跋锋之罪未定,谁也说不准朱元璋哪天心情不好,便要将这四十八名锦衣卫尽数拖去砍头。锦衣卫的前途,此刻尽数寄托在云起身上。
云起伤未痊愈,只倚在庭廊下的一张竹椅上,昏昏沉沉,晒着太陽。
秋天一到,便要准备过冬了。
“云哥儿。”
一名侍卫笑道:“你打不起精神,弟兄们也都病恹恹的,高兴点儿罢。与你回房下棋?”
云起揉了揉太陽穴,道:“下棋伤脑子,我晒会儿太陽便进去。”
午后陽光暖融融地铺在身上,那侍卫又道:“徐家不是有铁券么?你爹是功臣,老跋那事儿应不到咱身上,别胡思乱想了。”
云起笑道:“那玩意儿在我二哥家呢,皇上要真想治我的罪,你还快马加鞭去扬州,讨了免死金牌来用不成?”
那侍卫笑了起来,忽听院外人声道:“孙韬!当朝铁券也敢开玩笑,我不过走了一年,这大院里便无法无天了?!”
孙韬立马大骇,喊道:“蒋师来了!”
蒋瓛卸任年余,再回到锦衣卫住处竟是头一遭,霎时间房门大敞,侍卫们匆匆奔出,挨个立于院中。
云起忙起身道:“师父怎么来了?”
说毕瞥向跟在蒋瓛身后那人,竟是朱棣。
蒋瓛一路穿过大院,云起正要把来客让进厅内,蒋瓛却道:“搬两把竹椅来,便在此处坐了。”
说话间便有侍卫去搬椅泡茶,蒋瓛又朝一人吼道:“李渔!何事衣冠不整!你的帽子呢!”
那被点到名之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告罪,回房寻侍卫冠。
少顷云起领着众侍卫立于院中,庭廊前两把竹椅间摆了个茶几,燕王朱棣先坐了,蒋瓛这才入座,扫了这数十名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一眼,嘲道:
“拓跋锋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初我是如何交代你们的!”
云起躬身道:“师父教训得是,您卸职一年,众弟兄确实松懈了。”
蒋瓛峻声道:“孙韬出列,我卸任前怎么对拓跋锋,对你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