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蛋摇了摇头,伸手抓春桃的辫子,扯得她头皮疼。
“弟弟不要抓姐姐的头发。”春桃善于忍,脸上仍是笑的,“快松手,你得喝粥。”
穷蛋不松手,像是找到玩具,抓着辫子又拉又拽,咧开嘴咯咯笑。
米汤从他嘴里漏出来,弄脏了脖子上的围嘴布,又弄脏了衣服。春桃连忙放下粥碗,拿布巾给他檫嘴。
哪个女孩没被拽过头发?
哪个有弟弟的女孩没照顾过弟弟?
“嘭!”
一声巨响,杨阿喜的巴掌重重地盖在桌子上。
这一巴掌震得粥碗轻微移动,桌子边缘的杂物掉在地上,春桃和穷蛋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齐齐看向杨阿喜。
她的面色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阴沉压抑,仿佛随时会爆发闪电。
“死败家子!”
杨阿喜一把抢过春桃手里的布巾,将上面的米粒对准穷蛋的嘴摁下去,恶狠狠地说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给你喝粥,你还不喝,贱货!我叫你穷蛋,真是没叫错你!
“这米是你老娘我耕田种地得来的,你知道耕田种地有多辛苦吗?顶着大太阳,我晒得人都化了!
“这粥是用木柴生火熬的,老娘上山打柴,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气,你知道吗?山上的野草割得我身上一道道的,我这么苦这么难,为的都是你!
“好你个小畜生,把老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嘴里被塞布巾,穷蛋叫不出,奋力挣扎。
杨阿喜硬是逼他吃了布巾上的米,将他拎起来就想扔出去。
门外刚好有人经过,看了便问:“阿喜怎么这么生气?小孩都讨人嫌,你别太生气了,随便教训一下孩子,他痛了,就会听话了。”
穷蛋哇哇哭。
杨阿喜听而不闻,怪声怪气地说道:“梁钩星的女儿那么听话,她从来不费心!我呢?养了一个又蠢又坏的呆瓜!给他吃好的,让人喂他,他挑挑拣拣,还欺负人,气煞我也!”
顾虑名声,她没把儿子扔到路上,将他丢进柴房,寒声告诫春桃:
“你敢给他吃,别吃饭了!
“不准放他出来,他哭他闹,随便他,别理!”
喀嚓一声锁了柴房的门,杨阿喜才转过身,脑海里的声音笑得邪恶:
“你憎恨他,何不杀掉他?
“他聋了一只耳朵,你不在意;他是讨债鬼投胎,你不关心;他被绑匪抓走,你捅他一刀……
“干脆点,杨阿喜,你把他弄死,他就不会让你烦让你恨。
“太不公平了,这作孽的世道!
“你生来是女娃,人人骂你赔钱货,你再勤快再能干也得不到爹娘喜欢;你儿子是男娃,生来享尽宠爱,人人把他当成宝,无论他多蠢多坏都有人疼他可怜他……
“好比刚才那个过路的,你猜他要是见到你教训春桃,会不会劝你别对春桃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