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查案,没有判刑,没有下狱,没有伸冤……什么流程都没有,在数千学子面前,拔刀就斩。
明明他前一刻还在戏谑她“爱凑热闹”,嘲讽那位冯大人“再歇一歇”,怎么转眼就能提刀杀人呢……
宣完旨,从京兆府跟来的文书立刻抄了圣旨,衙役们一张张地贴满大街小巷,布告全城。
等二皇子和京兆尹都进了学台府,一群捕头衙役也都跟着进去后,跪了一地的学子们才相扶着站起来,瞧了一眼地上溅了一大片的血点,纷纷侧目不敢再看,速速散去了。
唐厚孜猫着腰挤进人堆,自己也抖得厉害:“荼荼,你有没有事?你怎么了,怎的站不起来?”
唐荼荼丢了魂似的任他搀起来:“我没事……”
唐厚孜失了体面,破口斥道:“你又莽撞!总是莽撞!你一个女孩儿,你……”
离得近的书生都望过来,唐厚孜住了口,他舍不得荼荼在人前丢脸,恨恨瞪了她一眼:“我回去再训你!”
唐荼荼嗯声应住。
脑袋上的那点疼早不见了,唐荼荼却没回神,望着二殿下走入衙门的背影,怔怔丢了神。
唐厚孜也跟她一样望着,颤声感慨:“怪不得都说天子耳聪目明呢,清早学子们才开始聚众讨说法,一转眼圣旨就写好了,真是太快了。”
唐荼荼却觉得不是。
这会儿太阳才大升起来,算算时辰,早朝的朝会都未必开得完,就算开完了,宫外的信儿传进宫里,再下诏拟旨传旨,不可能这么快,只能是昨夜就请好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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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唐荼荼心沉到了底儿。
……这只能是那位二殿下的手笔,不然他一个皇子,也不该来得这么快。
他是带着圣旨,带着“斩立决”的心思,备好了刀来的。
唐荼荼勉强打起精神,和哥哥说了一会儿话,等周围软着腿站不起来的学子,被同行人扶着三三两两地散去,人不那么挤了,他二人才去找岳家的马车。
不等上车,二殿下的那个侍卫头子冷着脸追了上来:“殿下说,叫几位等等,还有话要问。”
“还要问话?!”
岳无忌又哆哆嗦嗦抖了起来,望向岳家那几个兄弟,几个堂表兄弟都眼神闪烁,窜进了人群,跑得飞快。
只有他那个年纪最长的堂哥厚道些,高高一拱手,一副“兄弟你自求多福”的样子,留在了路旁等他。
不多时,二殿下就从学台出来了,和京兆尹作了别,朝着街这头望来。
岳无忌肩膀耸得像只老母鸡,恨不得把自己脑袋也埋在里头,抓着唐荼荼的袖口,抖着声叫。
“……荼荼姐。”
唐荼荼瞥他一眼,低声道:“别这么畏畏缩缩的,大方点,一会儿先跪下认错,问你什么答什么,不要隐瞒。”
岳无忌声音都变了调儿:“我大方不起来……”
唐荼荼心情糟乱,听着他软趴趴的声音烦了,怒道:“你要是坦荡点,殿下没准还会觉得你像个人才,抬手放你一马!可你这样畏畏缩缩,看着就像个傻蛋,说砍也就砍了。”
岳无忌立马把脖子和胸膛挺直了,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了路旁。
一旁的廿一眼皮一跳,心说:妄猜殿下心事,该打。
可廿一心里又有点惊奇,因为这唐二姑娘说的是对的。廿一在主子身边跟了好几年,对主子习性摸得比谁都透,像这岳家少爷这样,犯了错还畏畏缩缩的,在殿下跟前一定讨不了好。
影卫散成两排,护着他们主子过了街。那位二殿下负着手行来,神色冷峻一如平常,脸上瞧不出半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不像是个刚斩了人的刽子手。
他仿佛不经意似的,也选了岳无忌刚才进的那家又逢君文社,还巧之又巧地,选的雅间也是他们前脚刚离开的梅字间。
唐荼荼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这位殿下,真的一直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