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她还会抱着慕云月,说些无忌童言,逗得慕云月开怀一笑。
日子就这么如车轮一般,平淡无奇地到了六月十九。
慕云月如约带着林嫣然和三个“葭”,去华相寺参加放生节。
时令进入六月,京畿一带就很少再下雨,天气闷热异常。
整个帝京都像被架在火堆上,蒲扇扇出来的风都裹满燠热,亭台楼阁伫立在热浪之中,轮廓边缘都隐隐有些扭曲虚化。
可纵使如此,依旧挡不住前来参加放生节的善男信女。
华相寺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足有两百步之宽的放生池,愣是被围得拥挤不堪。
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却还是闷头一个劲儿地往池子边挤,仿佛今日若是不能将自个儿买的小鱼亲手放回池子里去,佛祖就要对他们降下惩罚。
蒹葭和苍葭各捧一张硕大的荷叶,里头盛着活鱼,也跟着拼命往池子边挤。
一个在前头开路,回头高声招呼:“蒹葭往这儿来!这边人少!快跟上,不要被挤散咯!”
“你先过去,别管我!”
蒹葭一面回应,一面踉踉跄跄在人群中飘摇。
她倒也是想再往前挤挤,可这般汹涌的人潮,她连稳住自己身子都难,拼尽全力也只能努力护住手里的荷叶,不让水全部流掉。
林嫣然本是想跟她们一块去的。
慕云月见这架势实在太危险,赶紧拦住她,连哄带骗地将她带到回廊拐角处的一个空闲地方站着,招来明宇,让他拿上林嫣然的荷叶,代为去池子边放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宇总算放完鱼,带着
蒹葭和采葭回来。
好赖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且还是习过武的,也愣是被挤得脚步虚浮。都从人群中出来了,人还摇摇晃晃站不住稳当。
蒹葭和苍葭就更加狼狈了,发上的钗环松了大片不说,衣裳也被不知道从哪里溅出来的水,给泼得干一块,湿一块,像染坏了的绸布。
“可太吓人了!”苍葭一面收拾仪容,一面抱怨,“姑娘您是没瞧见,那池子被鱼挤得,放眼望去全是红彤彤一片,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该!叫你非要凑这热闹。”
采葭啐道,上前帮她打理头发,“人家蒹葭是信奉这个,佛祖也给她庇佑,她才来给这给自个儿还愿,你去算怎么一档子事儿?”
“我也是来求佛祖庇佑的呀!”
苍葭撅起嘴,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慕云月,低声嘟囔:“姑娘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我就希望佛祖得空,能帮忙照看一下姑娘的姻缘,让姑娘少些烦恼。”
“我也知道,我平日没给佛祖他老人家供奉过什么,这冷不丁求人家办事,实在说不过去。我怕他不乐意,特地买了摊上最大的一条鱼,都快有一尺长,就为了好好孝敬他。”
慕云月“噗嗤”笑出声,“你这话说的,闹得这鱼最后不是拿来放生,倒是给佛祖吃的一样。”
“那……那佛祖要是肯帮奴婢办事,吃了那鱼,奴婢也不介意的。”苍葭眨巴眼道。
慕云月忍俊不禁道:“那照你这说法,你想让佛祖帮忙庇佑我姻缘,就买了快一尺长的鱼,那将来我成婚生子,你要买多大的鱼?等我孩子长大了,也要求姻缘,你又要买多大的鱼?还有孩子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苍葭被她说懵了,捂着脑袋不停嚷头疼,像孙猴儿听到了紧箍咒。
这下所有人都乐了,林嫣然也跟着“咯咯”笑出了声。
慕云月掩着团扇笑得眉眼弯弯。
她虽说是在打趣苍葭,然心里还是感念她这份善心,可她与卫长庚之间的事,又岂是求仙拜佛就能轻松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