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与王家娘子约定,要在书院所有同窗的见证下考核?”
小娘子眉眼弯弯,笑得可人:“还想请景先生届时移步一观。”
景春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心道难怪一向对人不假词色的岫云杨郎动了心思,托她私下看顾。
到她这个年纪,已不会再与小娘子互别苗头,看苏令蛮便跟看邻家丫头似的亲切,这馥白绵软腔调,生生便能软了人的心肠。
“好。”
衅阶的时间定在七月初一,第二日便是沐休。
拜姜十娘大嘴所赐,不单是白鹭书院上下都知道了有这么个狂妄自大的无脑草包要行此不自量力之事,便连青山书院与国子监的小郎君们都知晓了这么桩考核,思及偶尔见到过一两回的盛颜,心下都不由纷纷暗道了声“可惜”。
没人会看好一个前不久方从北疆那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小娘子,有甚才学本事的。
何况,真正入书院学习,也不过堪堪一月罢了。
苏令蛮这几日下学,时不时便能感受到书院小娘子们半怜悯半可惜的眼神,深觉得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的话,她这白净的面皮子恐怕是要被刮破了。
世人总爱以自己来揣度旁人,认为自己做不到,旁人自然也做不到。
若这人不怕头破血流非要去做,便纷纷要秀起那一丁点可怜的优越感,并告诉那个“脑子有坑的”,你错了。
苏令蛮看着眼前又一个殷殷跑来,试图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诉自己,莫要继续错下去的黑面郎君,狠狠地拧紧了眉头。
楚方喧关切地看着她:“二娘子,此事全因楚某表妹挑起,你实不必……”
冒着这般风险。
“楚世子,慎言。”
苏令蛮有一点失望,这失望极淡,很快便让她掸去了,她摇摇头道:“此事已定,再不会改。”
深色系窄袖短打穿在楚方喧身上极是恰当,他到底领过军,在一开始的急切过去后,便很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小娘子不开心,甚至于……不耐烦。
苏令蛮却已经利落地起身上了国师府的马车,书院门口车来车往,她实在不想当众人口中的谈资。
“世子再会。”
帘子轻轻放下,马车已经辘辘行出了视线,迅速消失在了转角。
楚方喧茫然地收回视线,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生气了。
苏令蛮不过是有一点不被人支持与理解的伤心——尤其这还是来自一位正殷勤追求她,并她也慎重考虑过的郎君。
这大约是,出于女儿家一点极为纠结又反复的虚荣心。
苏令蛮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张漫不经心又高傲冷隽的脸,素来酷爱宽袍大袖的岫云杨郎半不屑半冷淡地拂袖道:
“有甚好在意?想去便去!”
睥睨众生似的狂妄与不在乎。
她眨一眨眼,方才还与她窝在一处马车端着茶盅吃茶的少年郎君又不见了。
小八莫名地看着她:“二娘子,可是奴婢眼里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