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选了平阿翁家的小孙女,苏蜜儿,年不过十二,比苏令蛮小了两岁,嘴甜会来事,一曲霓裳羽衣舞看得出下了苦工,长相大差不差,约莫是北地风霜,皮肤要比两人黧黑些。
剩余的几人怏怏离去,容嬷嬷多嘱咐了几句,便放了三人半日时间,等午时再走。
苏令蛮得了这半日辰光,便率先回了府。
吴氏长久不流泪,到得此时竟然也坚强地一滴都未落,听闻苏令蛮午时便走,连忙转身开箱取了厚厚一沓通兑银票递来,面额从一百两到一千两不等。
苏令蛮下意识要拒绝,吴氏红着眼眶执意将银票塞入她手心拍了拍:
“阿蛮,你收着。阿娘没用,旁的帮不了你,但这银子却是尽够的。国公府里人丁复杂,与我们家这不同。留些银钱傍身,莫要委屈了自己,若是不够,再写信来问阿娘要,啊?出门在外,与别个不同,莫要强着性子来,有些事能退则退,不能退,也不能太吃亏了……”
吴氏絮絮叨叨一通,只觉得怎么嘱咐都不够。
这些日子来忙着凑钱,名下好几个庄子铺子都出了手,倒疏忽了这些话。
苏令蛮一把抱住吴氏摇了摇,爱娇地道:“阿娘,你待阿蛮真好。”
眼睛发酸,她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成了。”
吴氏轻轻地拍拍她:“都这般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苏令蛮揩了揩眼眶,用力抱了抱吴氏,抬头见郑妈妈也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郑妈妈,阿蛮会回来看你的。”
郑妈妈用力点头:“老奴等着。”
绿萝和小八早就将行李收拾好,立在了门口。除了每日要用的雪肤膏和药包,苏令蛮的常用衣裳只带了三套,打算到时去了京城再置办,倒是贵重首饰全带了,未免临时要用露怯,吴氏还将早先准备好要陪嫁的红宝石头面俱是给了出去。
几人依依不舍地走到一进门外,垂花门前,苏覃一身青灰身子如松地候在马车前。
苏令蛮一怔,却见这素来与她不对付的混世魔王露出一个绚烂的笑来,朝她招了招手:“二姐姐。”
这些日子以来,苏覃不曾露过面,脸上的婴儿肥迅速地退去了,渐渐显露出少年郎君的一点峥嵘来。苏令蛮眯了眯眼睛:“阿覃,你没出去?”
“二姐姐要出远门,做弟弟的如何能出去?”
苏覃承自丽姨娘的桃花眼渐起微澜,视线落在苏令蛮身上,笑着跳上了马车,牵起缰绳:“二姐姐出门,阿弟暂作马夫,送你一程。”
苏令蛮觉出他眼中的真诚,慨然一笑:“多谢三弟。”
在这即将离别的时刻,两个从来乌鸡眼似的死对头微妙地达成了一种真正的和解。
苏护不耐这离别的气氛,寥寥说了两句,待吴氏还欲再嘱咐几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声传了过来,伴随着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红衣小娘子,罗婉儿哭丧着脸道:“阿蛮,你没良心!”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将众人的离愁都给喊散了。
罗守毅牵着缰绳,也走了过来。
苏令蛮无奈地看着罗婉儿,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今晨走时才让家丁去了一封作别信,没想到她竟紧赶着过来了,还带来了罗大郎。
“婉儿……”
罗婉儿阻了她:“莫与我说话,你这叛徒!”
话音未落,又抽抽噎噎道:“阿蛮,你当真要走了?”
“铁板钉钉。”
苏令蛮点头。
罗婉儿的嚎啕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罗守毅抚了抚额,视线落在苏令蛮身上一会,遗憾地想:到底是没缘。
时间偷偷走得飞快。
纵使再不舍,还是要走的。
绿萝抬头看看日头,时辰差不多了,苏令蛮提脚一跃便跳上了马车,小八随后,在吴氏切切的关心里,在罗婉儿不舍的嚎啕里,苏覃扬鞭策马,“吁”地一声,青帷马车便辘辘地向远方行去。
仿佛有一曲荒凉的小调在风中颤起又缓缓消散。
吴氏敛起笑,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走远,直至再看不见,才转身与众人回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雪藏,卒。
居士:免鉴定男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