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你看那位小郎君如何?”
苏令蛮顺着她手指定睛一看,却见戏台子最东边,一身着青衣的小郎君正对着苏覃弯起了眼睛,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斯文又乖巧。
“你看中那人?”
苏令蛮伸手拈了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他与苏覃可是一挂的,一点不乖。”
定州一霸,李鹭。自小便被阿翁养着,生生给养出了个天老大他老二的脾气,一言不合就炸,实在不是罗婉儿驾驭得来的。
“他就是李鹭?”
罗婉儿吓了一跳,她亦曾听人提过这名字,想象中从来把他都是虎背熊腰嚣张跋扈的壮汉,没想到本人这般清秀,让她看得着实心动。她脸红了红,扯住苏令蛮袖子扭了起来:
“我就欢喜他这样的。阿蛮,你可得帮我。”
苏令蛮无奈,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将巧心递来的巾帕拭了拭手,才拍拍面前一个劲凑来的光脑门道:
“婉儿啊,你这眼疾太甚,不如先去寻名医看一看?”
“没义气。”
罗婉儿瞪她。
苏令蛮扑在桌上吃吃发笑,见罗婉儿要恼,才止住笑摆手道:“成,成,婉儿既看中了那混世魔王,阿蛮少不得替你出出主意。”
两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间,已定下策略,打算一会宴饮结束便去堵人。
李鹭正与苏覃聊得兴起,突觉耳根发痒,忍不住捏了捏,“苏兄,一会散了我们去玩斗蝈蝈如何?我正寻摸着一只大将军,猛着呢。”
“大将军?”
苏覃合起折扇敲了敲,“李鹭啊,可长点心吧。你阿爹刚把你打了一顿,可千万让屁股好全了再说。”
李鹭悻悻地扁了扁嘴,“呸!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苏覃笑而不语,端起醴酒便屏风的另一处示意了番,方一饮而尽。苏令蛮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知道两人刚刚那一番嘀咕,必是又落入了他眼底了。
“婉儿啊,强扭的瓜不甜,一会那李鹭若是不从,你可千万悠着点,他那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整。”
苏令蛮拍拍罗婉儿,语重心长。
宴饮将近一半,已无多少人认真品茗,便台上的管弦丝鸣,都好似有气无力起来,水袖轻扬之处,苏令蛮已有昏昏欲睡之感。
“阿蛮,阿蛮!”
罗婉儿唤了她一声,见苏令蛮充耳不闻,眼皮快耷拉成一条缝,忍不住与身旁的付娘子同时笑了起来。
“这咿咿呀呀一出一出的,忒饶舌了,与那佛陀念经似的,着实催梦。”
苏令蛮使劲揉了揉额头,无奈道。
罗婉儿打着拍子,不以为然道:“这出戏,可是根据萧明先生的话本子改来的,有趣着呢。”
“最有趣的,不是在那么?”
吴碧婷努了努嘴,朝罗太守那一桌笑道。
一众大小郎君里,那袅袅婷婷的女郎站了有小半个时辰,除开一开始还挪了几步子,后面便不曾动弹过,也亏她能顶着旁人目光还站得下去。
一桌子人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我倒觉得——,”苏令蛮顿了顿,目光落到不远处,有感而发:“你我皆不如她。”
起码,她做不到。
能丢弃个人颜面,如独孤瑶一般执拗地追求,热烈地表达,即便周遭目光恻异,嘲笑加身,可独孤瑶都不曾动摇过。
苏令蛮目光落到前面圆桌旁孤零零立着的一枪杆,忽而又觉得她可怜——
正思绪纷乱间,肩膀被罗婉儿拍了拍,她朝门口指了指:“阿蛮,我露饮喝多了,去出个恭。”
——这光景?
苏令蛮起身跟了出去,红梅染色大幅罗裙摆在走动间绽开了一朵花,摇曳生姿。“婉儿,且等等我。”
巧心无奈地小步追出,一个转角,已经丢失了二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