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牵起一抹笑:“夜了,国公府的人怕是都睡了,我等从东角门进动静小些。”
“可……”
苏蜜儿欲言又止,苏珮岚忙扯了扯她袖子阻了,匆匆福了一福:“不敢惊扰国公府上下。”
是个知轻重的。
容嬷嬷暗地里点了点头,转头拿眼梢朝旁边瞅了一眼,只见那最出挑的小娘子亦带了两个随身丫鬟下了车,因夜色之故,帷帽早就不带了,此时微微垂着脑袋,一副听凭安排的柔顺姿态。心下登时满意,在外奔波的郁气早给散了,道:
“诸位既然来了鄂国公府,小娘子们又同出苏氏一脉,当然是算不得客的,从东角门进方显亲近。”
若是麇谷老居士在此,不然要骂声“放屁”。
国公府的正门,自然不像皇宫一般,有那无品级无诏不能进的狗屁规矩,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进,可苏令蛮几人乃苏族老家千里迢迢而来,头一回上门,若不从正门进,往后便自然而然是矮人一头了。
苏蜜儿心下懵懂,苏珮岚虽有些懵懵懂懂,大抵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同,下意识地选择了不起冲突。
苏令蛮却是心底透亮,一下子明白了内里机锋:
第一道下马威,来了。
鄂国公府既然是打着拿她们这些旁支女子作联姻工具的主意,头一桩事,自然是要驯。刺头儿那般的首先便要剔除,否则回头养出个白眼狼再掉转枪头对准自个儿的,那才是得不偿失。
要驯,首先便需打服了。
当然,对着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能真的上手打,但精神上的打趴下,却是在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的。
头一桩,明明是上门的娇客,却不得从正门入,反而要从下人进进出出的东角门进,美其名曰亲近,实质便是一重弹压,一道测试。若她此时发难炸了,一下子成了刺头里的刺头,假聪明真犟头,那往后一波又一波接二连三的“驯”招儿,恐怕是会着重朝她倾斜。
苏令蛮不可避免地自恋地想到:凭她如今这等样的相貌,鄂国公府必然是不舍得放弃的。
奇货可居,那也得是听话好摆布的货,若一开始不听话,要么弃了要么驯听话了。
她自然不愿做这出头的椽子,干脆也做了老老实实的模样,扮起了温驯的猫儿:“嬷嬷说的极是。”
苏蜜儿朝她吐了吐舌头,张了张嘴:马屁精。
苏令蛮不动声色,只将自己当成东角门旁的一株随风拂动的野草。
容嬷嬷假意没看见她们之前的眼里机锋,付了一笔车资,打发了马车走,馨儿上前扣门,叮铃哐啷的一阵声音过后,门后探出一个粗婆子的半个身子:“谁啊。”
“郝妈妈是我。”
馨儿笑嘻嘻地道:“我与容嬷嬷从定州回来了,你且将门开一开,让小娘子们进去。”
郝妈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嘿,还真是,忙不迭地将两扇小门儿都大开了,腆着脸道:“不知是嬷嬷回来,小的怠慢了怠慢了,请进,请进。”
容嬷嬷率先进了门,郝妈妈递来一盏宫灯,翠兰顺手接了,馨儿忙往郝妈妈手里塞了十来块铜板,道了声谢。
郝妈妈远远地看了一群,手掂了掂铜板,啐了声:“小气!”
说着,又将门给锁了。
几人远道而来,一路轻车简从,本就行李不多,除了苏令蛮一人带了两个丫鬟,苏蜜儿和苏珮岚都一人均带了一个丫鬟,两个包裹全都由丫鬟抱着,各自负着双手不无好奇地左右探看。
苏令蛮不疾不徐地走。
穿过东角门,迎面是一道长廊,左右一排低矮的屋舍,黑黢黢一片,显然是下人房。穿过长廊,绕过一片荷花池,行经鹅卵石小径,一路郁郁葱葱地栽了应景儿的花儿,此时正是花期,春风过处,暗香浮动。
郁郁葱葱的各色春木,风中隐隐含着一股水汽。
与定州城不同,京畿连空气都仿佛透着股甜腻的香气,连着树木的叶子,都要精致玲珑上许多。
苏令蛮走得很从容,鄂国公府并没有她想象的辽阔,虽所见种种,都已经超越了她眼界的精致,处处皆景,连一座假山都似乎经过了精心地排布——但她依然觉得逼仄。
住惯了定州敞亮的庭院,这处处雕花镂刻时时精致典雅的院落固然新鲜,可依然让她觉得不够……大。
许是寸土寸金的关系,这个四十多年前由朝廷赐下一住住了这许多年的国公府一直未曾扩建,而老国公的子孙却已枝繁叶茂地发展起来,为了容下越来越多的子孙后代,这布局不免就局促了些。
苏蜜儿和苏珮岚却不是这般想法,她们早已被这沿途所见之精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赞叹不已。
“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论装b唯我。